中国籍男子郑某(化名)在新加坡涉嫌参与洗钱数百万新元,同时被发现担任超过380家公司的董事,被控上庭。
法庭上披露,郑某是中国籍,并且是新加坡的永久居民。他是一名特许会计师,通过三家公司提供会计和企业秘书服务。2019年11月,他在中国深圳成立了其中一家公司的办事处,协助客户在新加坡注册公司,并担任这些注册公司的董事和企业秘书。
控方指出,郑某会要求客户签署承诺书,保证不从事非法活动,但他并不负责公司事务,也不参与业务运作。
尽管其公司使用反洗钱软件Sentroweb调查客户背景,但郑某称完全相信客户提供的信息。在2019年至2020年期间,他每年从注册的每家中国公司收取1000至1400新元的费用,并获得每月1万至1万5000新元的薪水。
随着生意的扩大,郑某开始无法处理所有业务,因此找来尔某帮忙担任一些公司的挂名董事。
尔某是一名无业新加坡籍男子,尔某每担任一家公司的挂名董事,一年可获得50新元,如果协助公司开设银行账户或签署文件,还能额外获得50新元。他在2020年10月成为Atoms Global的职员,月薪为1400新元。
尔某名下的其中一家公司的银行户头就在他担任董事期间,转移了涉及骗案的约321万新元(约1600万人民币)。
郑某名下共有384家公司,在2021年1月,他仍是135家公司的董事。而尔某名下则有186家公司,截至2021年1月仍持有177个职位。
郑某承认了两项控罪:一项是未合理履行其董事职责,另一项是教唆另一名新加坡籍男子尔某(化名)犯下类似罪行,被控上庭后被罚款8500新元。
尔某去年因涉及洗钱案被处以4000新元罚款。
在新加坡,未能合理履行董事职责的最高刑罚是监禁长达12个月,或罚款高达5000新元。对于教唆他人犯下同样罪行的刑罚也是相同的。
新加坡作为一个干净的商业中心的形象因巨大的洗钱丑闻而受到审查。迄今为止,已逮捕10人,并扣押了价值18亿新加坡元(13亿美元)的资产。
新加坡警方上个月逮捕了10名年龄在31岁至44岁之间的外国人,并突击搜查了住宅,查获了包括爱马仕手袋、百达翡丽手表、陈年麦卡伦威士忌以及宾利和劳斯莱斯汽车在内的奢侈品。
嫌疑人均来自中国东部的福建,包括塞浦路斯、土耳其、柬埔寨和瓦努阿图护照持有者。
新加坡警察部队声称,被扣押的资产是在海外实施的有组织犯罪的不义之财,包括诈骗和在线赌博,这些犯罪所得被带入新加坡并通过该国的金融机构进行洗白。
新加坡警方上个月以涉嫌洗钱和伪造罪逮捕了10名外国人 (路透)
该案件让新加坡作为一个运营良好、犯罪率低的金融中心或“东方瑞士”的声誉备受关注。
对于新加坡执政党来说,这也是一个不受欢迎的消息。过去几个月,该党一系列罕见的政治丑闻震惊了该国,其中包括涉及交通部长的腐败调查。
分析人士称,对于潜在的洗钱者来说,由于其作为提供一系列金融工具的主要金融中心的地位,这个东南亚城市国家可能是一个有吸引力的选择。
新加坡国立大学政策研究所高级研究员吴俊杰(Woo Jun Jie)告诉半岛电视台,“流经我国边境的大量金融交易使监管机构更难筛选非法交易。”
从房地产和加密货币到赌场和上市公司,洗钱可以通过各种渠道进行。
新加坡国立大学商学院公司治理专家麦润田(Mak Yuen Teen)表示,洗钱案件通常涉及英属维尔京群岛和其他避税天堂司法管辖区的实体,这些司法管辖区的最终受益所有人并未披露。
麦润田告诉半岛电视台,“我担心这个兔子洞会变得又深又宽。”
新加坡管理大学法学副教授陈庆文(Eugene Tan)表示,这个城市国家对洗钱者很有吸引力,因为一旦资金进入那里的金融系统,就不太可能受到怀疑。
他告诉半岛电视台,这是因为“我们享有作为值得信赖的金融中心的声誉,拥有严格的法律和严格的执法”。
陈庆文表示,同样地,毒贩也准备在新加坡过境,因为考虑到新加坡极其严格的禁毒法,第三国不太可能以高度怀疑的态度对待来自新加坡的乘客。
他说道,“洗钱者愿意冒险,因为能够在这里洗钱的好处是可以更容易地将资金转移到英国和欧盟等其他司法管辖区,而不是在这些司法管辖区洗钱。”
陈庆文称,新加坡作为“富人游乐场”的形象也可能会让人认为其规则宽松。
他表示,尽管他并没有意识到执法方面存在巨大漏洞,然而一旦资金进入新加坡金融体系,“下游检查似乎很松懈”。
陈庆文指出,他听说过即使提交了可疑交易报告,银行仍接受资金流入的情况。
他表示,“换句话说,一些银行认为这是将负担转移给当局。”他补充道,如果当局不采取任何行动,一些银行就准备接受相关资金。
新加坡国立大学的麦润田表示,最新的案件让人们关注到洗钱链中其他环节的责任(如果有的话),例如房地产开发商、豪华汽车经销商、高尔夫和乡村俱乐部、豪华手表经销商以及房地产经纪人、会计师和律师等中介机构。
新加坡银行是与最近因洗钱指控被捕的10名个人有关联的金融机构之一 (路透)
负责监管新加坡房地产行业的房地产代理委员会(CEA)表示,它正在调查可能促进与案件相关的财产交易的房地产经纪人。
麦润田表示,大部分责任都落在银行身上,银行有广泛的了解客户尽职调查政策和可疑交易报告义务,但这些可能不会有效。
麦润田指出,“如果存在违规行为,处罚通常相当低,董事会和高级管理层的责任也不少。这可能会鼓励一种将利润置于道德和合规之上的文化。”
他补充道,“作为一个国家,我们是否更多地关注GDP增长和人均收入增加而不是做正确的事情?我们的监管机构是否更关注市场发展而不是监管和执法?”
在房地产行业,新来的外国人提着装满现金的行李箱的故事比比皆是,包括尽管租户没有工作或居留签证,但仍以现金预付租赁首付款的情况。
最近几年,新加坡在吸引富人在这个城市国家扎根方面取得了成功。
根据经济发展委员会的数据,自2020年底以来,单一家族办公室的数量几乎翻了一番,从400家增加到约700 家。
全球投资者计划也吸引了富有的外国人,尽管该计划最近提出了更严格的要求,但为投资者提供了获得永久居留权的快速通道。
房地产咨询公司International Property Advisor的董事Ku Swee Yong表示,当局努力吸引超级富豪可能会导致“各种各样的人涌入”。
Ku Swee Yong告诉半岛电视台,“由于新加坡的形象在过去五年中建立得非常好,人们可能会认为这起洗钱案件是一次性的,而不是处理可能是更广泛的、全系统的问题。”
澳大利亚国立大学研究跨国和经济犯罪的法学讲师安东·莫伊塞延科(Anton Moiseienko)表示,洗钱活动是否“多年来一直不为人知”,最新案件是否表明存在系统性问题,此事仍有待观察。
莫伊塞延科告诉半岛电视台,“此类案例是检验新加坡政府是否有能力追查高水平、复杂操作的试金石。这也是一个重新开始设计并吸取教训的机会。”
“你不希望案件不断重复发生,也不希望新加坡成为吸引脏钱的磁石。”
新加坡金融管理局一直在开发数字平台COSMIC,以允许金融机构安全地共享存在多个可能表明潜在金融犯罪的“危险信号”的客户的信息。
六月份的新规定还要求房地产开发商对潜在买家进行尽职调查,并报告任何可疑行为。
Setia Law副主任、前检察官维多利亚·丁(Victoria Ting)表示,虽然现在判断哪些利益相关者可能参与最新案件还为时过早,但新加坡的监管框架很健全。
维多利亚·丁告诉半岛电视台,新加坡“高度遵守”金融行动特别工作组的标准,并在各项独立的反洗钱指数中均名列前茅。
根据2022年巴塞尔反洗钱指数,新加坡的洗钱风险低于迪拜等其他金融中心 (路透)
在评估洗钱和恐怖主义融资风险的2022年巴塞尔反洗钱指数中,新加坡128 个金融中心中排名第100位(128位是最低风险),领先于迪拜和香港等其他金融中心。
Setia Law的维多利亚·丁表示,当前案件凸显了新加坡当局及其可疑报告交易系统的有效性。
维多利亚·丁称,“完成如此规模的突袭,并在逮捕人员和扣押资产方面取得相当大的成功,显示了这里执法的能力和成熟度。”
她指出,新加坡当局“历来”对不合规实体表现出坚定立场。
新加坡此前曾卷入多起金融丑闻,银行被罚款,一些个人被判入狱。
继一个马来西亚发展有限公司(1MDB)丑闻之后,新加坡金融管理局因严重不当行为而关闭了总部位于瑞士的瑞意银行(BSI)在当地的分行,而瑞意银行的前银行家杨家伟(Yeo Jiawei)因洗钱等多项罪行被判处54个月监禁。
新加坡管理大学的陈庆文表示,此类丑闻无疑损害了这个城市国家的形象。
他说道,“现实情况是,违法行为的规模让新加坡人怀疑这是否只是冰山一角随着调查的继续,将会有更多令人不安的消息。”
麦润田称,此案件暴露了系统的缺陷,当局需要确保被捕者付出沉重代价。
他表示,“全世界都将关注我们如何应对这一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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