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晚期,中原老牌諸侯后勁乏力,位于江浙的吳越乘勢而起,乃至一度威震中原,成為了春秋霸主。
按照傳統歷史解讀,商周時江浙屬于蠻荒之地,當地部落被視為「蠻夷」。隨著中原文明的擴散,以及晉楚分別扶持吳越,就是晉國扶持吳國疲楚、楚國扶持越國對抗吳國,由此讓吳越迅速崛起。
然而,被猜測會是下一個「三星堆」的浙江毘(pí)山遺址表明,吳越興起固然與中原文明有關,但更有自身的歷史淵源,并非是在極度落后中吸收中原文明而興起的。與此同時,毘山遺址的出土,或許呼應了「泰伯奔吳」的歷史。
毘山遺址位于浙江湖州吳興區八里店鎮毘山村,是一處新石器時代至周朝時期的遺址,1957年發現,2004年初步挖掘,2013年以來大規模考古,至今還遠沒有揭開毘山遺址的真面貌。然而,僅以當下考古發現來看,已經非常驚人了,乃至被認為可能是下一個「三星堆」。
相關介紹顯示:毘山遺址發現寬達15米的人工河,大面積的居住建筑遺跡,還有一個3400平米的「地標」建筑,遺址占地面積在百萬平米左右,還有青銅禮器殘片、燒灼過的龜甲、玉琮、玉璧等數百件,是浙江地區規模最大、等級最高的晚商時期聚落。(下圖,卜骨)
其中,相關標本的碳14測年數據,集中于公元前1250—前1000年,即商朝中晚期到西周早期時,毘山先民是江浙一帶的霸主。
更為重要的是,毘山遺址與三星堆同屬晚商時期,三星堆驚艷世界,專家認為「毘山遺址曾經存在規模宏大、社會組織復雜的部落酋邦或方國」,或會成為下一個三星堆。著名商周考古學家、良渚博物院院長徐天進:「我對毘山和下菰城‘耿耿于懷’,浙江先秦考古會有一個爆發點。我一直覺得在那個區域有可能會有三星堆那樣的發現」。
不過,三星堆與重鬼神、重祭祀的商文化類似,毘山遺址更世俗化、實用化,比如青銅器主要是鋤頭、斧子、矛、鏃等工具或兵器。
毘山遺址的出現,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因為該遺址可以把很多歷史串聯起來,從而更符合歷史邏輯。
首先,蘇南浙北地區先后出現過河姆渡文化、崧澤文化、良渚文化、上海馬橋文化等,說明此地文化一直在傳承,按理說應有夏商時期的重大遺址。因此,毘山遺址的出現,填補了良渚文化與吳越興起之間的空白。
其次,毘山先民擁有強大的實力,當周人準備剪商時,或許也曾有過聯絡毘山勢力,而這可能引發「泰伯奔吳」。史書記載,泰伯奔吳終點是無錫,毘山遺址所在的湖州與無錫、蘇州隔太湖相望,兩者距離如此之近,兩者之間就不可能沒有交集。
第三,蘇州澄湖遺址出土過四個成熟的良渚文字(其中兩個字在甲骨文中出現過),說明良渚先民已用文字,毘山先民也應該已有文字。既然如此,吳越之吳的地名,始于山西或陜西一帶,還是吳地「原產」?
第四,毘山遺址表明,周代吳越并非蠻荒之地,早已進入國家形態,早已掌握尖端科技——青銅技術,越王勾踐劍的背后有著漫長的積累,吳越國的興起并非無本之木。換言之,吳越已有深厚的積累,只是在中原文明的推動下,最終在春秋晚期迎來了一次大爆發。
當然,毘山遺址是不是引發泰伯奔吳的原因之一,以及該遺址屬于吳國的前身「勾吳」,還是越國的前身「于越」等,還有待進一步考證。
最后,關于本文話題,還有三點值得一談:
首先,對于夏商周時期的中華文明,傳統視角集中在中原地區,其他地區往往被忽略,或者簡單的表述為「蠻荒」、「蠻夷」,但三星堆的出土,說明在中原之外還有發達的文明,而毘山遺址的出現,再次證明了這一點。
其次,商周之際的中國,除了中原地區的商朝殷墟,僅以長江流域來說,上游有四川三星堆、中游有湖北盤龍城與江西吳城,都是璀璨奪目的青銅文明,但長江下游卻長期「低調」,毘山遺址的出現,無疑填補了區域空白。
第三,與西方考古往往「有果無因」不同,中國歷史傳承有序、脈絡分明,河姆渡文化、崧澤文化、良渚文化、毘山遺址、吳或越國,顯然存在傳承關系,有始有終、有傳有承。更為重要的是,這些遺址展現了社會文明不斷進步,符合社會進化邏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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