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筒里他的聲線沉穩而干凈,和曾經棱角分明的人完全不一樣。
「陳小姐,上次我和你說那件事我一定要給你個交代的,我私自調查了很久,找到了些很有意思的東西。」
「啊,你吃飯了嗎,陳小姐?」
我盯著窗外,人潮川流不息,不知是誰點的外賣,令我的肚子咕咕叫了下。
「沒呢。」
「那……我請你吃飯吧。」
他好像輕笑了聲,電話那頭我聽不太清,不知是不是警察這個職業的原因,我總覺得他用了些談判技巧,讓我根本沒法拒絕他。
我們定在了離我工作室很近的一家餐廳,新開的湘菜館,我還從沒有吃過。
這個地段的任何餐廳都不能算便宜,但到了飯點依舊人流涌動,我和他坐到了窗邊,能俯瞰整個 CBD 的繁華景象。
面前的人沒穿制服,白襯衫的袖口剛好挽在手肘,不像是從事整日與罪犯斗智斗勇的工作,他像是游刃有余的商業精英。
「那兩個在您店鋪鬧事者背后的主謀,似乎是您的未婚夫,陳小姐。」
——他說出了我一早就心知肚明的事。
我喝了口面前的檸檬水,低垂著眼糾正他。
「我和秦馳的婚約已經取消了。」
「哦?」
他眨眨眼,好像什麼都不知道。
我根本就不信,他都調查到背后的主謀是秦馳,不可能沒聽聞過我和秦馳沒結成婚。
「你估計已經忘了我了,陳青。」
我正低頭扒拉著面前的米飯,他特有低沉而清澈的聲線猛然拽回了我的思緒。
「高中的時候也是,你都不知道,吸引你的注意有多難。」
魚骨被他修長的手指執著筷子剔下,他無比自然地將魚肉放進了我碗里。
「上周剛見面,你是不是根本就沒想起我?」
「……」
他的眼眸定定地看我,讓我避無可避,這是不是審訊的一個手段?我莫名心虛了下。
「林川舟,我……對你不太熟悉。」
我只好實話實說。
「你還記得畢業聚會那晚嗎,我就坐在你身邊。」
他苦笑了下,他的眼眸本就風光霽月,況且他這個人好像就是懂得把自己的軟肋適當放給女人看似的。
我的目光本該再聚到他的眼睛里的,可有什麼輕易劃破了我的視線。
秦馳正自林川舟背后的樓梯走下,這麼一個深秋,他就只穿了件風衣,插著口袋冷著臉,身后跟著三兩個對他點頭哈腰的人。
……也對,我當初工作室選址考慮到得和他結婚,定了個離他公司特別近的地方。
雖然我迅速地回避視線,不過我總感覺他也發現了我,并且盯著我不放。
這種被無緣無故死盯著的感覺很不爽,于是我咬咬牙瞪了回去,秦馳確實是直直地看著我,大廳吊起的暖光映在他的眼眸里,蕩起一地細碎的塵埃。
我們沒有對視多久,因為林川舟側了側身,將我們倆的視線徹底擋住了。
……
11.
這周有個體量不算大的晚宴,我爸卻硬揪著我去參加,說什麼主辦方盛情邀約不好拂面子,順帶擴展下人脈之類的。
結果我在那見到了秦馳。
從那個老板巴結秦馳的態度就知道,他本不必來的。
明明寒冬臘月了室內卻溫暖如春,奢華的流光交錯,賓客言笑晏晏,每個人都帶著不知疲倦的面具似的,連秦馳也那樣,社交場合的他總能做到讓每個人都如沐春風。
誰知道他內里到底腐朽成什麼樣。
我從小到大就不喜歡人與人密切接觸的環境,秦馳在這一點上與我恰恰相反,他簡直如魚得水,聚在他身邊的人越來越多。
若換作平時,被激起勝負欲的我大概會去攪局。
但今天我莫名地感到沒來由的疲憊。
冗長的宴會就如同漫長而無趣的鋼琴曲,我隔著名流的人群看被圍在中間的秦馳,他垂著眼勾起嘴角聽著身旁的人高談闊論,優雅而游刃有余。
這好像是從小到大我離他最遠的一次,他天生就能聚光,我從沒有以旁觀者的視角去看他。
結果,依舊什麼也看不清。
旁人口中的他到底有多出色,和我對他的評判「他就是條狗」沒有半分關系。
……
宴會的后半段,我獨自晃到了酒店的后花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