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忱沉默了一下:“明天不是周末嗎?你可以直接跟我說。”
“明天不行。”嚴織搖了搖頭,神情帶著一絲疲倦,“我母親那邊有事,明天我要回家一趟。”
“……”
謝忱無言以對。事實上,結婚三年,嚴織從來沒帶他回過家,兩個人住在這里,他更像是金屋藏嬌的故事里,被藏起來的那個“嬌”。
偶爾他也會忍不住想,其實簽合約就夠了,嚴織完全沒有和他結婚的必要。
嚴織很快吃完了午飯。她胃不好,飯量也小,一碗粥只喝了一半。謝忱很自然地拿過她的碗,把剩下的粥幾口喝掉,抬眼看著她:“姐姐,我陪你睡會兒吧。”
午睡時嚴織的手也一直搭在他身上,有一下沒一下地玩著他的頭發。謝忱的頭發已經留得很長了,在她修長的指間呈現出柔軟的觸感。
她闔上眼睛時,長長的睫毛垂落下來,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陰影,與疲倦造成的青黑色疊在一起,顯得格外憔悴又脆弱。
好像只有在這個時候,嚴織才會從那個無所不能的強大存在,變得讓他有種可以觸及的真實感。
嚴織有些淺眠,謝忱怕吵醒她,不敢動,只是躺著整理思緒。他最近聽說了,嚴織前兩年看好的某新興行業最近忽然有崛起的趨勢,于是有不少人都進來,也想分一杯羹。
剛興起的行業還不鼎盛,有人來,就意味著嚴織的市場份額要被侵占。她拉了同盟合作,把幾個使了骯臟手段的人踢出去,然后才準備坐下來,重新商量合作份額的事情。
下午要開的會議,應該就是和這事有關。
謝忱心里常常會覺得失落。
他很想幫嚴織的忙,讓她能不要那麼累,每一步都像在走鋼絲一樣,掉下去就是萬丈懸崖。
但又很清楚,這是他根本幫不到的地方。
一點半,嚴織準時醒來,她整理好襯衫和西裝,將金絲框的眼鏡架在鼻梁上,又恢復了那副淡漠的總裁模樣。
她目光冷淡地往這邊一掃,謝忱便很識趣地告了辭。
這天晚上,嚴織沒有回來,但他還是洗了澡,站在浴室那面巨大的鏡子前注視著自己。
直到手機響起來,來電顯示嚴織的號碼,他接起來,微笑著叫了一聲:“姐姐?”
然而電話那邊傳來一道陌生的男聲:“我想你應該知道我,我叫秦子越。”他停頓了一下,語氣中多了點意味不明的笑意,“是嚴織的未婚夫。”
3
未婚夫??
謝忱腦中警鈴大作,瞬間想起了他從前聽說的消息。
據說這個未婚夫與嚴織門當戶對,家境同樣優越,還是某個集團的董事會成員,上過財經雜志的那一種。客觀來說,他與嚴織,好像的確比他們更合適。
但開什麼玩笑,現在和嚴織結婚的人是他!
謝忱別的不擅長,但在無數導演手底下磨礪出來,演戲絕對是一把好手。他對著手機,裝作無辜地說:“什麼未婚夫啊?不好意思,姐姐從來沒跟我說過呢。”
“不說也是正常,畢竟像你這種年齡的小男孩,又只是個戲子,玩玩而已,沒必要知道那麼多事情。”秦子越的語氣很輕松愜意,顯然根本沒把他放在眼里,“行啦小弟弟,你已經從小織這里討走不少東西了,也該知足了。
實話告訴你,這次小織回家,就是為了商量和我的婚期。而我,并不希望和小織結婚后還能看到你,所以,你還是自覺點,主動消失比較好。”
秦子越的語氣是如此輕蔑。
謝忱很清楚,在秦子越這樣的人的世界里,他好像天生就低人一等。
他在心底反復告誡自己,不能生氣不能生氣,絕對不能發脾氣,嚴織向來喜歡他聽話乖巧的樣子,如果發火反而會得不償失。也是他在嚴織劃給他的舒適圈里待得太久了,差點忘記了這個世界的本來面目。
他剛進這個圈子的時候,嬉笑怒罵與極度輕蔑都見過。這個地方看上去好像光鮮亮麗,但承托著富麗堂皇宮殿的,是下方無數永遠埋藏在黑暗里的基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