賺了。
這是頭發簌簌掉落,實在撐不住昏迷過去前,謝忱腦海中浮現出的最后一個念頭。
4
一夜醒來,謝忱發現自己變成了光頭。
好在頭上還纏了繃帶和紗布,不太看得出來。
自從和嚴織在一起,他就再也沒有剪過頭發,越留越長之后,打理也成了件費功夫的事,只是畢竟嚴織喜歡,他向來也甘之如飴。
如今腦袋上輕飄飄的,還很不習慣。
謝忱摸摸腦袋,剛一動作,便感受到一只冰涼的手按在了他胳膊上,接著嚴織的聲音響起來:“傷口還沒好,別亂碰。”
她聲音一如既往地平靜,然而里面又帶了些罕有的溫柔,甚至還有心疼。謝忱敏銳地察覺到了這一點,心中念頭轉動,仰起頭,可憐兮兮地看著她:“姐姐,我變得不好看了。”
嚴織的手指在他腕骨上輕輕頓住:“好看。”
“我沒有頭發了,姐姐。”
“會長出來的。”嚴織好像不是特別擅長安慰人,想了一下才說,“而且就算長不出來,也沒關系。”
當初被她寫在協議里的條款,是謝忱絕對不能在沒經過她允許的情況下私自剪掉頭發。謝忱也看得出來,嚴織愛他,最愛的是他的臉,還有滿頭被他精心呵護打理過的,綢緞般的頭發。
而如今,她卻說出這樣的話。
是不是意味著,在她心里,他的地位已經有所不同了?
謝忱想,他曾經是多麼驕傲又自負的一個人。
上學時,班上有女生因為他的幾句安慰,便覺得他對自己另眼相看,莫名其妙就來表了白。對方說得情真意切,他卻笑得嘲諷:“同學,你的妄想癥太嚴重了,請不要把子虛烏有的腦補當做事實。
我并不喜歡你,一點都不喜歡。”
自詡理智,踐踏別人的真心時卻毫不留情。
謝忱忍不住想,或許我有今天,是上天對我傲慢的報應。
嚴織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麼,只是凝視著謝忱的眼睛,敏銳地察覺到了他的走神。她和謝忱在一起三年,度過的絕大部分時光都是在沙發上,床上或者浴缸里,甚至公司的辦公桌,片場的化妝間。
這會兒兩人沒有處在情動時,她竟然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
想了一下,她開口道:“片場那邊,我幫你推掉了,你安心養病,不用擔心工作的事,我會讓人安排新劇本給你。”
謝忱想的其實不是這個,但嚴織已經發話,他便乖乖巧巧地應了個是字。
頓了頓,嚴織又說:“還有,我讓人查過了,那個吊頂砸到你,不是意外,是人為。”
是孟旭。
他角色被謝忱拿走,又被人暗示他年紀太大,以后很難再接到好本子,這天下以后是新人的。
又嫉又恨之下,孟旭失去了理智,設計讓吊頂落下來,砸到了謝忱的頭。
“原本,他是想毀了你的臉。”嚴織伸出手指,輕輕碰了一下他的臉頰,“但是沒有傷到。”
她力道很輕,里面帶了些憐惜,謝忱睫毛顫了顫,心中忽然騰起一股莫名的后怕和不安。
“姐姐。”
他小貓一樣在嚴織指腹蹭了蹭,聲音有些小心翼翼的:“如果我的臉真的毀了,怎麼辦?”
嚴織抿了抿唇,安撫似的說道:“我不會讓這種事發生的。”
她又在病床前陪謝忱坐了一會兒,然后起身離開,去公司辦事。
臨走前,謝忱忽然叫住了她,用一種奇異的目光看著她,爾后露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來,自嘲道:“姐姐,你喜歡我,只是因為我的臉,是不是?”
嚴織沒有應聲,她走得很急,像是落荒而逃。
在醫院住到第二周的時候,病房里來了位不速之客。
西裝革履的男人站在謝忱面前,神情里帶著些意味深長的嘲弄。
他腦中靈光一閃,警鈴大作:“秦子越?”
秦子越笑了起來:“很好,你既然認識我,看來小織已經跟你提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