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開口,而是安靜地盯著那個掛飾看。
許久后,我低聲問鐘子墨:「你會保護好她的,對嗎?」
鐘子墨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于是我又問了一遍。
鐘子墨眼神復雜地盯著我,半晌后點了點頭,語氣鄭重:「我會的。」
「希望你能說到做到。」我朝著鐘子墨笑了笑,如釋重負,甚至還有心情開著玩笑,「不然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的。」
方向南是個很謹慎的人。
他甚至謹慎到都幾乎不在家辦公,重要文件也不會放在家里。
不光是我找的人,就連鐘子墨私底下去調查了下,也依舊沒有查出來什麼東西。
而我,也從來都不會把所有的期望都放在別人身上。
20.
最后,我若無其事地回到了出租屋。
「你去哪里了?」
回去的時候,張姨早就在家了。
她神態帶著顯而易見的疲憊,甚至質問的嗓音稱得上有些尖銳。
還沒等我回答,張姨就先反應過來。
她臉上露出了歉意的神色,然后低聲和我道歉:「抱歉,我只是有些擔心你。畢竟這里的治安不算太好,你一個小姑娘這麼晚回來不安全。」
「我是去給雅雅送禮物的,鐘子墨送我回來的。」
我假裝沒有在意地解釋,還不滿地嘀咕了一句:「不過雅雅的媽媽有點過分,過去送禮物都不讓我看到雅雅。」
「張姨,你說媽媽和媽媽之間的差距怎麼那麼大啊。」
「我就覺得雅雅的媽媽太兇了,不像張姨你,一看就是個很好的媽媽!」
張姨一愣,然后有些局促地搓著手。
她干干地笑著:「畢竟人和人之間也是不同的嘛。」
「也是,」我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女兒和女兒之間也肯定是不同的。
」
「比如張姨您的女兒就很好,不像我這種人,生來就只是為了氣媽媽的。」
張姨張嘴想要說什麼,可最終只是化為一聲嘆氣。
她只是告訴我:「我就覺得你挺好的。」
「我也覺得我以后會變得很好的。」
我咧嘴笑了起來。
可眼眶卻也跟著發紅發燙。
——以后的我啊,一定會變得很好很好的。
21.
我和宋雅長得很像。
上輩子跟在方向南身邊的時候,我多少了解了他的一些愛好。
而方向南想要調查我也很簡單。
一個賣烤紅薯的老婦人撿來的女兒。
沒有任何背景,也沒有任何本事,和一群小混混待在一塊。
但卻愛慕虛榮,平時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討好宋雅、鐘子墨這些有錢的學生。
賣烤紅薯沒有多少錢,她卻省吃儉用下這些錢去查了方向南的行蹤,然后自以為巧妙地制造著偶遇的機會。
——這樣的小姑娘是最好拿捏的。
所以當方向南眼睜睜地看著我把彈簧刀刺到他身體的時候,那不敢置信的目光大大愉悅了我。
「你這樣的人就應該下地獄。」
我湊到方向南的耳邊低語,笑容近乎癲狂:「你放心,就算去了地獄我也不會放過你的。」
我細心地擦干了刀身上的血跡。
然后在警察趕來之前,干脆利落地結束了我的生命。
對我來說,死亡即為開始。
可在視線逐漸模糊之前,我依稀看到了張姨慌慌張張地朝著我跑來。
她臉上的神色趨于絕望而又崩潰。
于是我努力朝著她揚起了一抹笑容。
——我會救你,千千萬萬次。
22.
再次睜眼看到熟悉的學校時,我的心情已然趨于平靜。
我耐心地按照上輩子的軌跡去接近宋雅和鐘子墨。
我沒有主動去殺了方向南,哪怕那些動作已經在我腦海里循環演示過千百遍。
或許是因為我不想讓宋雅難過;
或許又是因為我想多陪宋雅一段時間。
我告訴鐘子墨方向南會對宋雅不利。
我告訴他方向南手上沾的幾條人命,以及那些證據都在哪。
這些都是我曾經從方向南身邊一點一點獲取到信息,然后拼湊起來的真相。
——我會救宋雅,千千萬萬次。
這并不是一種夸張說法,而是事實。
在那把刀刺入到我體內時,熟悉的疼痛感讓我想起來許多。
比如那不是我第一次自殺;
比如那不是我第一次試圖救宋雅;
比如那也不是張姨第一次阻攔我去救宋雅。
在我發現真相的那一次重生后,我又重新來過很多次。
但每一次都是失敗。
如果唯一要說有所不同的,大概就是在這一次的重生里,十六歲的宋雅說我是刺頭。
而在以前的千次百次中,宋雅最后都相信了我是她女兒這件事。
唯獨那一次,宋雅到最后都沒有相信我。
而那次未曾看清的臉也逐漸一點一點清晰了起來。
布滿傷疤的、看不出原本模樣,但眼神卻意外溫和的一張臉。
她發瘋一般地殺了方向南,最后扭頭看向我最后消散的地方,一字一句:
「那是我女兒。」
23.
2 月 24 日,宋雅生日。
我待在出租屋里一整天,安靜地等到 17:03 分。
方向南要去接宋雅了。
17:13 分。
鐘子墨發來消息。
他告訴我,宋雅被救下來了。
而方向南也被他帶過去的警察逮捕了。
這個人渣會在牢獄中度過他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