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扇巴掌的聲音太大了,那些施暴者可能根本沒聽見。
我崩潰大叫:「你們,給我出來,給我滾出來!」
我的聲音驚動了等在外面的秦州嶺,他根本不顧這里是女廁所沖了進來。
隔間的聲音停下了。
我甚至能聽到一個溫柔的女聲,貼近門板,用虛弱的聲音說:「思思,不要待在這,出去。」
秦州嶺抱住我,把我的腦袋按在懷里,聲音冷得可怕:「開門,別讓我說第二次。」
我使勁掙扎出來,看見窄小的隔間里擠著三個女生,跪在地上的那個是我媽。
她渾身是濕的,頭發絲都在滴水,兩邊臉上都有巴掌印,裸露在外的皮膚有青紫的掐痕。
我都能猜到她是怎麼被潑了一身水,怎麼被扇巴掌,怎麼被這兩個人壓著跪下的。
她捂著臉,嗓子是啞的:「思思,別看。」
自己狼狽又可憐,還顧著別人。
可笑的是欺負她的人我還認識,秦家世交溫家的私生女溫煦。
好巧,她姐姐溫蕓就是我老爸的白月光。
溫煦看見我們目光閃爍,期期艾艾地叫了一聲:「州嶺哥哥。」
我小腿亂晃:「秦州嶺!你放我下來!」
秦州嶺掃了溫煦一眼:「別亂叫,一個私生女,攀不上這層關系。」
溫煦臉色煞白。
他說完把我拉到身后,還順勢將我媽扶起來。
我一口咬在他大腿上:「別碰我姐姐!」
我看出來了,他是嫌臟,所以不讓我碰。
我才不嫌棄,那是我媽。
秦州嶺把外套脫下來搭在她身上,讓開一步,說:「你收拾一下出去吧,這里我來處理。」
他沒能攔住我,我跟著我媽跑出去了。
我仰著脖子問她:「姐姐,她們為什麼要這樣對你?」
我媽伸出手來,可能想要揉揉我的頭發,但是她的手懸在我的頭頂不動了。
她怕弄臟了我細軟的頭發。
我卻抓住她的手腕把她的手按在我的頭頂。
「姐姐,她們為什麼要這樣對你,是不是因為我,或者因為我哥?」
我媽蹲下來,笑得很溫柔:「當然不是,施暴者施暴永遠是他們自身的問題,和其他人沒有關系的。」
你看,我媽是多樂觀多溫柔的人,所以前世編織的牢籠太過黑暗窒息,才會讓她走到那一步吧。
「可是,如果他們之前沒有欺負你,而是在我和你接觸后才開始欺負你,那就是我的原因才讓你受到那麼多的傷害的。」
我低著頭,突然好難過,我來這里是為了保護她的。
可我做了什麼呢?
將她拉到聚光燈下面,卻沒有足夠的能力保護她。
我媽看我哭了,卻渾身濕漉漉的連抱抱我都十分猶豫。
我撲進她的懷里,「姐姐,你來我們班吧。」
12
國際學校怕富二代公子哥和靠自己努力才考上這所學校的普通學生產生矛盾,所以才將這兩個群體分在不同的班。
可矛盾并不會因此解決,反而會一點一點累積起來。
比如說這次,我所見的只是我所見的,冰山一角而已。
除了我媽,被這群富二代壓著打的普通人多了去了。
其他人我可能管不著,但我媽是一定要管的。
上課的時候,我撓撓秦州嶺的手心。
「爸,等下下課你和宋叔叔把姐姐的書桌搬過來吧。」
我爸沒反應,我又叫了一聲他才回過神。
很不對勁。
自從和溫煦見過面后就不太對勁。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真相只有一個。
所以我不理他了,小屁股挪到宋子欽那邊,請這位宋哥哥幫忙。
用一塊巧克力賄賂了宋子欽,才換來他的勉為其難。
下課,我牽著宋子欽去搬桌椅,沒叫秦州嶺。
他倒是屁顛屁顛跟上來。
他以為我在氣頭上,消氣了就會原諒他。
卻沒想到我讓他把老媽的桌椅放在前排,最后連我自己也搬了上去和人坐同桌。
秦州嶺救了我媽后,兩人的關系也還是不咸不淡。
他對我媽的態度總是客氣又疏離,但是總是不自覺地提到她。
秦州嶺說許若思好像下雨天不知道躲雨的麻雀,灰撲撲地又傻又倔強。
我有點心慌,每當這個時候我就故意打斷他,轉移話題。
13
溫蕓要回國了。
這是溫煦親口告訴秦州嶺的。
兩人青春期的點點悸動做不得假,所以才會讓他記了那麼多年。
我靠著車窗,看外面的車流。
我說:「秦州嶺,不管你以后的生活怎麼樣,我唯一的心愿就是媽媽獲得幸福。」
秦州嶺很不喜歡我這麼說,他還很嫉妒。
嫉妒我放在第一位的總是許若思,而不是他秦州嶺。
所以他問我:「思思,爸爸的幸福不重要嗎?」
我看著他的眼睛:「重要,但是相比媽媽的幸福,很微不足道。」
秦州嶺不理解,他問我為什麼,甚至過了好半晌,問出了那個十分愚蠢的問題。
「思思,你喜歡爸爸還是喜歡媽媽。」
我:「……」
14
那是一個下雨天,我媽沒來上學。
我也聯系不到她,甚至不知道她的家庭住址。
上次談話后秦州嶺很久沒和我說話,他在跟我冷戰。
所以我不指望他。
室外陰雨綿綿,玻璃上有著蜿蜒的雨跡,天黑得像是傍晚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