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也在此時收到杭越發來的消息。
他讓我去音樂廳后面那棵最大的榕樹下等他,他有事找我。
索性無事,我等過去,很快等來了西裝革履的杭越。
他一路小跑過來,停在我面前時,面容帶著幾分可見的羞怯,問:「感覺還好嗎?」
我想,沖擊很大。
舞臺上的他舉手投足皆是自信魅力,私底下的他卻純情熱切直白真摯,這反差感實在讓我眩暈。
他還在等我的回復,我真心實意夸贊:「特別好!看不出你有一點緊張!」
他笑著說:「那是因為有你在。」
他情話實在不少,我納悶道:「你們社恐,情話都是一套一套的嗎?」
他回:「我們社恐,情話對喜歡的人都是一套一套的。」
「……」
我只好轉移話題:「你找我有什麼事?」
他的手在口袋里掏啊掏,最后掏出一沓粉色的信紙。
我大驚,竟然是送情書!
他失笑,澄清:「邀請函,我妹畫的。」
情書不敢接,但邀請函不得不接。
我打開一看,連環畫很好懂,下周小姑娘過生日,邀請我一起去。
杭越害羞一摸后脖頸,說:「我在我妹面前打了包票,說我一定可以請來你。」
那還能說什麼,為了不讓小姑娘失望,只好去了。
崔宜生日那天,杭越開車來宿舍樓下接我。
車一路往他家行駛。
可越臨近他家,我越感覺到不對勁。
我已經身處本市著名園林別墅區,寸土寸金還特不當回事的那個地盤。
車最終停靠在其中一棟。
我環視周圍,看向杭越:「下樓買煙?樓在哪?」
他怔了一下,極上道補充:「這樓也能跳,我待會兒就爬屋頂。」
我白他一眼。
他解釋:「其實是一個梗,強烈表達我當時表白被拒不想活的想法。」
一次被騙足以讓我提高警惕。
我盯住他,問:「你真的有容貌焦慮嗎?」
「確實有,」杭越腔調正經,「我時常會擔心你眼里的我不夠帥。」
「……」算了。
8
隨杭越進門才知道,這生日宴和我想象的有差距。
我以為被邀請參加的人會有很多,結果只有我一個,周圍全是親屬。
像是家庭宴會,只有我一個外人。
滿是好奇的注視讓我無所適從。
杭越安撫道:「不用管這些,我們去看小宜。」
他領我繞到一處獨立的小院子前,進門前先敲了敲門,隨后說:「小宜,你看看誰來了?」
面前安靜作畫的小姑娘沒有動靜。
我走到近前,跟著俯下身:「小宜,還記得姐姐嗎?」
她還是作畫,期間緩慢抬頭望了我一眼,又繼續作畫。
孤獨癥兒童大多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她能回應并抬頭望我這一眼,已經彌足珍貴。
我將準備好的畫本遞給她作生日禮物,在一旁陪著她一起畫畫。
出乎我意料的,杭越也留了下來。
三個人各自安靜作畫,誰也沒打擾誰。
我忍不住出聲:「你不用出去陪客人嗎?」
杭越答:「我社恐。」
我默默說:「沒見過整天把社恐掛嘴邊的社恐。」
杭越:「那看來我是驕傲型社恐。」
「……」
作畫完畢,交換成果。
小宜畫的是我,杭越畫的是我,而我畫的還是我。
我評價說:「還是小宜畫得最好。」
小姑娘已經跑開,從墻角的書柜中翻出一本顯舊的繪畫本塞到我手上。
我翻開,畫上記錄的是我實習那段過往。
原本只是聽杭越說,現下親眼見到,感覺確實不一樣。
她的筆下,我是栩栩如生的。
或許這麼說會自作多情,但我確實能從筆觸中感覺出她的愛。
我沉浸在這些畫里,翻了幾頁才發現,畫的右下角還有幾行遒勁的小字。
是日記。
但我很快反應過來孤獨癥孩子不會寫日記,意識到這是某個家長在看圖說話。
模仿的還是小孩子口吻:
「今天把衣服弄臟了,是姐姐幫我換的。她沒有弄疼我,還給我了一顆糖,好吃。」
「摔跤了,很疼。姐姐幫我處理傷口,呼呼~」
「姐姐幫我扎頭發了,還幫我夾上了她的櫻桃發夾,她夸我是世界上最好看的小孩,開心。」
我再往下翻了幾頁,杭越抬手按過來,耳根微紅:「別看了。」
我懂了:「你寫的?」
他說:「我只是想知道我妹妹在想什麼。」
孤獨癥兒童在想什麼,或許連他們自己都不知道。
我抬眼看害羞的杭越,仿佛從字里行間窺探到了一位哥哥細膩的愛。
我很驚訝。
在這之前,作為校草的杭越給我的印象一直是帥的、自信的、優越的、高不可攀的。
可接觸下來才知道,他還能是脆弱的、細膩的、溫柔的、純情的。
像是黑白的畫卷突然有了色彩,杭越整個人在我面前鮮活起來。
他大概被我看不自在了,問一聲:「怎麼這麼盯著我?」
我如實說:「我覺得你很帥。」
他臉瞬間全紅了。
慶祝完妹妹的生日,杭越送我回學校。
回程路上我才知道,原來杭越到宿舍接我的畫面被人拍到,還傳上了網。
論壇討論正熱。
「破案了!拒絕杭越的人是心理系的姜許,不過這兩人貌似在一起了哈哈哈(圖)」
前排的評論都在吃瓜和分析,直到一條評論冒出來:
「可姜許負責了杭越的心理咨詢啊,他們怎麼能在一起?這不就是以公謀私嗎?天,這也太不專業了吧!(圖)(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