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白他在氣什麼。
也想不通他在委屈什麼。
畢竟當年是他讓我們的關系失衡在先。
如今卻又先我一步受害者的惺惺作態。
于是我失聲發笑:「不然呢,難道要嫁給你?」
我總是知道如何挑起眼前這個男人的底線。
就像現在。
他隱忍著那仿佛恨不得想要立即掐死我的怒意。
捏緊到青筋暴起的手顫抖著從口袋里掏出了一支煙。
想要點燃,卻又克制地放下。
終是閉了閉眼,再睜眼時,翻騰的情緒重歸平靜。
我想,這短短的幾秒鐘里,他應當是做了什麼心理斗爭。
因為我聽見他略啞而帶哀求的聲色問我:
「念念,我們......可以再重新開始嗎?」
......
07
我當然是拒絕了傅雪生。
以至于后來我們又吵到口干舌燥。
他氣到將自己的衣衫解開,將我的手覆上。
雙眸泛著幾許病態地對我冷嘲熱諷:
「你不是就喜歡大學生嗎?
「你不是就喜歡這樣的嗎?
「你不是喜歡小的嗎?
「我小叔那麼老!
「你也能啃得動——!」
我抽出手對著那張曾經不舍得碰一下的臉抬手就是一掌。
打得傅雪生將剩下的話消了聲。
也打得他怔愣在了原地。
直到看見我推開他準備下車。
他才回過神來,慌忙地拽住我欲要走的手。
一改剛才的咄咄逼人,顫著聲音說:
「念念,別走。
「求求你,可不可以不要嫁給他?
「明明是我,先和你好的......」
......
08
是啊,明明是我們先好的。
又怎會走到如今這個地步?
09
我曾經也以為,我和傅雪生能夠池南雪盡。
因為我不是需要男人來拯救的菟絲花,而是荊棘叢中盛放的薔薇。
我自信、張揚,篤信事在人為。
然而傅雪生,是我恣意人生中唯一的潰敗。
他讓我明白了開成花的玫瑰不是燦爛,而是荒涼。
于是我用執著燒死了所有的幼稚和任性,任由那片荒野里漫漫地長出了理智、冷漠和清醒。
我還記得,那是一個普通到不能在普通的落日余暉。
我匆匆地處理完了手頭的一切,讓秘書推了后續的一切事宜。
只是因為我想傅雪生了,想陪他一起吃一頓簡單的晚飯。
而那天也恰逢他們學校的運動會。
我想給他一個驚喜,便沒有通知他。
后來想想,也怪我自己自作主張。
怪我視線太好。
離得這麼遠,都能一眼認出傅雪生的背影。
而他,正從觀眾席里奔向那名暈倒在地的女孩。
不顧眾人驚呼地將她抱起,向醫務室的方向奔去。
少年與少女的美好畫面,像一幅動人的青春油畫,在剎那間定格在了我的眼里。
以及......傅雪生滿臉焦灼的神情。
10
我陪傅雪生在醫務室里等著女孩的醒來。
病床上的那張臉稚嫩而又嬌艷。
讓我覺得有些莫名地眼熟,卻又在記憶中無法挖掘。
我輕聲地問傅雪生:「這位是?.」
他淡淡地開口:「聞姍,我爸朋友的女兒,從小一起長大。」
我「哦」了一聲,挑了挑眉,沒再過問。
因為床上的聞姍很是時宜地嚶嚀著醒來。
她茫然地睜開眼,環顧著陌生的環境。
雙眸在看見傅雪生時,亮起了光芒。
可又在看見我時,充滿了敵意。
也讓那時并不知事情嚴重性的我在心中了然一笑。
原來是個小情敵。
我當然不懼有人喜歡傅雪生。
我覺得那是對我眼光的直接證明。
他的美好,我不想去束縛,也不會去束縛。
明珠蒙塵,是對喜愛一詞最大的侮辱。
我愿意讓他被欣賞、被夸贊。
當然,也要讓有心人清楚,他傅雪生是我林念的。
11
我大方地對聞姍做了自我介紹。
自然也沒忽略掉傅雪生有些復雜的表情。
聞姍這個女孩倒是有些小聰明。
她不直接與我針鋒相對。
反而輕聲細語地對我道歉:「不好意思林姐姐,耽誤了你和雪生的時間。」
我畢竟是虛長她幾歲的人。
又在商界里摸爬滾打。
怎會看不透她小小的伎倆。
只是讓我輸的,從來不是窺伺者的挑釁,而是被愛者的離心。
因為一向性格寡淡的雪生在確認聞姍無礙后,一反常態地蹙起了他那雙好看的眉。
他攔住聞姍對我打量的視線,像是不愿我們兩個見面一般。
雖對她言辭叱責,語氣里卻是我從未聽聞過的關心。
「聞姍,你身體不好,就不要亂跑!
「我不是告訴過你不要參加這些體育項目嗎?」
聞姍則帶著她這個歲數姑娘特有的嬌俏天真,訕訕地抬手:「雪生,別生氣嘛,這不是我不好意思拒絕我們班體委嘛。」
「下次!下次我一定拒絕她!」
得了承諾的傅雪生這才收起了略有些嚴肅的臉色。
他們兩人自然流露的對話與交談,就像是一個無形的氣泡,將我擠壓在外。
仿佛我,才是那個無足輕重的局外之人。
10
那天的傅雪生拒絕了我的晚飯邀約。
他說自己還有實驗沒做。
我笑了笑沒有反駁。
笑他是不是忘了,我是一個商人。
怎麼會看不出他想送聞姍回宿舍的心思。
只是離開校園大門時。
將包里一個黑色的禮盒扔進了垃圾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