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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此后,我變得內向,不愛說話。
有同學問我:「李禮,你怎麼不彈琴了?」ÿż
我輕描淡寫:「不想彈了。」
這是我最后的倔強。
因為我不希望被他們當成一個廢人。
更不希望得到他們的憐憫。
憐憫是一種傲慢的情緒。
然而,我初試落榜的事,很快傳遍全校。
同學說:「真愛撒謊,初試都沒過,還說是不想彈,太搞笑了。」
因為這個謊言,我成為笑柄。
但我寧肯被嘲笑和討厭。
也不想成為憐憫的談資。
所以我始終沒有辯解。
然而,悲劇還未結束。
04
我家人想找到肇事司機,卻處處受阻。
監控沒有、長相對不上,理由千千萬萬。
總之,司機勢力很大,完美隱身。
我媽媽無數次奔走,蒼老了很多。
我也在同學的孤立中,漸漸麻木。
余思禮,就是這時候出現的。
他高二轉來我們班。
搬著課桌到我身后,問:「這里沒人坐吧?」
他會輕輕戳我后背:「借塊橡皮。」
他會在我午休時,為我罩上校服外套。
余思禮跟大家的關系很好。
可他第一次發火,也是因為我。
那天,趁我不在,班里議論我。
「李禮啊,太虛榮了,之前吹鋼琴天才,居然連初試都沒過。」
「以前夸她的媒體,都是她買的吧?真是愛慕虛榮到骨子里,惡心。」
「她不彈琴,整天都干啥呢?」
「我之前看到,她上了一個老男人的車,嘖嘖,這才多大啊,都會賣了……」
污言碎語,不堪入耳。
我站在門口,遲遲不想進教室。
就在這時,余思禮沖了進去。
一腳踹翻那人的桌子。
「賣你爹!」
這是我第一次聽余思禮罵人。
明明是臟話,我卻心跳漏了一拍。
從此后,我也多了件少女心事,就叫「余思禮」
。
從回憶中抽離。
我走向那張被丟棄的課桌。
桌角有個「禮」字。
所有人都以為,這是李禮的禮。
其實,是余思禮呀。
明明是一場雙向奔赴。
可后來,為什麼鬧得那麼慘烈呢?
哦對,因為八月下旬,余思禮帶我去他家。
我見到了他母親。
他口中那個,溫柔細致、無所不能的母親。
是她。
肇事逃逸,買通關系,拒不負責。
毀掉我前途的兇手。
就是余思禮最愛的家人。
而這位兇手,竟然什麼都不記得。
大抵是那天她逃得匆忙,沒留意過我的長相。
她故作溫柔地招呼我:「思禮第一次帶女同學來家哦。」
余思禮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湊到我耳邊說:
「我就說嘛,我媽媽肯定會喜歡你的。」
可他不知道。
我如至冰窟。
05
「你怎麼在這兒?」
回憶結束,有人叫我。
白兮柔,當紅女明星。
最紅的作品是跟余思禮的緋聞。
他倆發小,一起長大,白兮柔出道不久,余思禮很照拂她。
網友最喜歡磕這種素人時期就青梅竹馬的 CP。
白兮柔助理抱著幾十杯奶茶,看來是要分給大家。
「問你話呢,你怎麼在這兒?」
她趾高氣昂地看著我。
其實,我是來見音樂導演的。
剛巧趕上這次聚會而已。
但沒必要對她解釋。
我說:「這是我母校,我不能來嗎?反倒是白小姐,念的是附中吧?為什麼跑我們學校?」
「思禮讓我來陪他。」
白兮柔撥了下頭發,故意露出手上的戒指。
見我盯著,白兮柔說:「這個啊,是我和思禮的訂婚戒指。」
我啞了啞:「祝賀。」
「哦對,我問過思禮,結婚要不要邀請你。」她笑著說,「可思禮說,他仍然恨你。
當年分手時,你劈腿,上了他弟的床。」
我抿唇不語。
「思禮最討厭他那個同父異母的弟弟,可你呢,劈腿不說,還揚言只是把思禮當成他弟的替身。
「思禮被你刺激的,差點連命都丟了。
「還好,他現在走出來了,我們很幸福。」
我木然地點頭:「哦。」
「倒是你,聽說過得不怎麼樣?活該,報應啊。」
羞辱我,似乎讓白兮柔很快樂。
她踩著恨天高走了。
因為白兮柔的到來,教室內歡聲笑語。
隔著一堵墻。
走廊里又只剩下我,和我的課桌。
我假裝課桌上有琴鍵,無聲地彈起來。
彈得太投入。
所以我并未發覺,余思禮出來了。
他穿著校服,站在教室門口。
風吹過,揚起校服衣擺。
他看向我,眼中再沒有當年的光。
只一眼。
他轉身離去。
06
跟音樂導演談完事,我就走了。
等到傍晚,我忽然發現有份資料落在桌肚里。
趕回教室時,他們已經散場了。
但還有一人沒走。
余思禮趴在座位上,好像睡著了。
助理們都不在。
他頭埋在胳膊肘,指尖垂在我的椅背上。
我的桌椅,不知道又被誰搬了回來。
這一幕讓我愣了片刻。
少年、校服、夕陽。
畫面好像與過去重疊。
但我很清楚,我們都變了。
我輕手輕腳過去,不想吵醒他。
資料不在桌肚。
難道被保潔阿姨扔了?
我起身,準備離開,手腕被人拽住。
余思禮拽著我,慢慢抬起頭。
「在找這個嗎?」
音色清冷。
他從自己桌肚里掏出資料。
「……謝謝。」我拿著就要走。
「等等。」余思禮困倦地扯了下嘴角。
——就連這個習慣性小動作,都與五年前無異。
「李禮同學,我幫你保管了資料,一聲謝謝,就打發了?」
我沉默。
余思禮嘖了嘖:「話都不敢說,膽子變小了。」
「你媽媽最近怎樣?」
我開口,問的卻是這樣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