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眼前狀況,他拳頭捏緊,朝著周俊越的臉砸下去。
我一把抱住他:「不要,蔣崢!」
「你到現在還護著他!」
「不!」我緊緊拽住他,「我是護著你,在醫院跟病人家屬動手,你的前程不要了嗎?」
周俊越眉頭蹙得緊緊的:「宋月,等你抽完血,有的是時間卿卿我我。」
蔣崢一邊緊急處理我的鼻子,一邊冷笑。
「你讓得了急性髓系白血病的老婆,去給你姘頭的兒子獻 400ml 的血?」
「周俊越,你就不怕遭報應嗎?」
周俊越愣了下,看向我:「白血病?宋月,你現在連韓劇里的老套戲碼都用上了?」
蔣崢氣炸了,把手里的報告往他臉上一摔。
「剛出來的血檢報告,自己看!」
「急性髓系白血病,如果不積極治療,半年后,她必死無疑!」
同病房的英子不知何時被驚醒,她摘下帽子,露出光禿禿的頭頂。
輕聲道:「這是血液科病房,這一層住的,都是得白血病的。」
11
周俊越撿起地上的報告,一張張地看。
王蕾急急晃著他胳膊:「阿越,白血病是不是就不能給嘉嘉輸血?」
「那嘉嘉怎麼辦呀?」
周俊越看著報告,對她的話置若罔聞。
血色,一點點浸透他的雙眸。
我爸那時白血病,他研究過這些數據,所以,大概他能看出點名堂吧。
王蕾轉而盯著我:「宋月,你有錢,你認識的人那麼多,你一定有法子是不是?」
「我有啊!」我勾了下唇,「你如果跪下來道歉并求我,我可以幫你發一條消息。」
王蕾渾身繃緊:「嘉嘉還是個孩子,你怎麼能見死不救……」
我不耐煩打斷她:「他又不是我兒子,你們不是一直覺得我惡毒?那我豈能白擔這個名聲。
」
「求人,就得有求人的姿態。」
王蕾重重吞咽口水,可憐兮兮看向周俊越:「阿越……」
男人從檢查報告里回過神,沉聲道:「求人辦事,是該有誠意。」
王蕾不敢置信,臉色狠狠一白。
她深吸一口氣,慢慢彎下膝蓋,咬牙切齒開口:「對不起,是我錯了。宋月,我求你!」
病房在這一刻格外寂靜。
只有王蕾粗重屈辱的呼吸聲,反復回蕩。
我在群里發布了消息。
很快就有兩個人回,說她們隔得不遠,半小時內就能過來。
「王蕾,如果現在躺在病床上的是你,我一定見死不救,大聲鼓掌!」
王蕾眼淚汪汪,茶言茶語:「我知道你討厭我,只是我沒想到,你會對孩子這麼狠心。」
她伸手去拽周俊越:「阿越,我們走吧,嘉嘉還在等著呢。」
男人甩開她,捏緊報告走到我病床邊。
他眼睛里布滿紅血絲,聲音發顫:「宋月,你是在耍我是不是?」
「這些報告都是假的,對吧?」
「你一天天地都在給我添堵,你怎麼可能得白血病?」
我躺在床上,漠然地看他。
這樣的眼神,終于讓他眸底變得血紅一片。
王蕾急得不行:「阿越,我估計她也是在裝病,我們先回急診……」
周俊越轉頭,指著門口:「滾,好嗎!」
12
王蕾臉色「唰」地一下就白了。
她死死咬著嘴唇,眼淚滑落:「阿越,你兇我……」
以往她眼淚一掉,萬事都會變成我的錯。
可如今,周俊越的眼睛落在我身上,質問蔣崢:「都這麼久了,為什麼她的鼻血還在流?」
蔣崢給我換了個棉球,冷哼:「血小板降低,凝血功能障礙,所以容易流血不止。」
「要不是你們把她推倒,也不會這樣。
」
周俊越猛地轉頭,直勾勾盯著王蕾。
王蕾滿臉委屈:「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是急著救孩子。」
「嘉嘉還在等我,我先走了。阿越,你等會一定要過來,孩子醒來要是沒看到你,一定很難過。」
英子一直默默看戲。
此時好奇開口:「嘉嘉,是這位哥哥的兒子嗎?」
王蕾臉色微變。
我睨了英子一眼:喲,現在的大學生不得了啊!
一針見血。
英子調皮地沖我眨眨眼。
王蕾走了,病房里的空氣都干凈了不少。
護士推著小車進來,要給我吊點滴。
周俊越伸手來捂住我眼睛:「別怕。」
我打開他的手:「不用擋,我現在不怕了。」
以前我很害怕打針。
因為小時候生了病,媽媽不會溫柔撫慰,而是皺著眉:「怎麼那麼嬌弱?」
冰冷的針管戳進體內,我害怕地哭泣,也只換來她的厭惡。
「這又不痛,有什麼好哭的?」
所以后來,生了病我都強忍著。
直到周俊越發現我的秘密,陪著生病的我去醫務室,并且在醫生扎針時,捂住我的眼睛。
那時,他的手很暖。
周俊越喉結滾動,訕訕道:「我記得你以前很怕這個,現在怎麼不怕了?」
讓我想想。
應該是結婚后不久,爸爸過世那會。
我與他感情說不上多深,可爸爸畢竟是爸爸。
那時我也才二十三歲。
驟然間,就變成了無父無母的孤兒。
連續好多天都會夢到小時候他跟媽媽吵架。
夜夜被驚醒。
加之春季流感高發,我病倒了,咳得天翻地覆。
拖了一周,扛不住了去醫院一查,已經發展成了肺炎。
必須得吊水。
我給出差的周俊越打電話,他掛了。
給我發了個微信:「這個會很重要,你以后沒有大事,別隨便打電話。
」
我瞪大眼睛,看著細長的針尖扎入血管之中。
一遍遍告訴自己:宋月,你已經是孤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