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宿宿宿主……】
它聽起來很卡。
我沉住氣,怕它是被派來套話的:
「你怎麼回來了?」
系統的聲音依舊模糊:
【穿管……亂起來……逃命!】
我翻譯:
「穿管局出了亂子,你是逃出來的?」
【……是。】
「什麼亂子?」
系統電流聲加大:
【有……入侵……】
不用想,入侵的就是黎云沉和舒窈。
【宿……銷毀……】
我捕捉到了關鍵詞:
「我要被銷毀還是你會被銷毀?系統?你還在嗎?」
許久,沒有任何聲音再傳過來。
我心亂成一團。yȥ
生平第一次體會到什麼叫數秒如年。
中午、下午直至夜幕沉沉,黎云沉都沒有回來。
我心臟開始絞痛,面色發白地坐在他們消失的地方。
晚上十一點五十九分,黎云沉留下的能量開始灼熱發燙。
「不……」
那團能量越來越大逐漸將我包裹其中。
我無力反抗。
眼前是濃稠得化不開的黑暗。
我雙手撥動著,想要留下來,留在原地等黎云沉回來。
可很快,我便失去了意識。
17
我做了一個好漫長的夢。
那是我記憶中的第一個世界。
得了白化病的少年被囚禁在城堡里。
他是私生子,是他父親一生的污點,而我是負責照顧他的傭人。
和我經歷過的一樣,我費盡心思引起他的注意,在他坐在天臺發呆的時候,固執地陪著他,最后被凍到感冒,反倒要他來照顧我。
可很快,事情的發展和我的記憶有了些出入。
少年看向我的眼神變得溫柔繾綣。
他蹭了蹭我的鼻尖,叫我「姐姐」。
我也回抱住他,紅著眼眶,說:
「我不回家了,我不離開你。」
但很快畫面就被一場大火割裂,少年眼神空洞,看著我葬身火海,卻連往前一步都做不到。
他的手腳不停滲出鮮血,卻還是試圖爬進大火里。
我想要阻止他,可無論我怎麼大喊大叫,他都聽不見。
一片漆黑,夢又輾轉到了第二個世界。
我記憶猶新,男主是個病嬌,只要我說喜歡他不惜傷害自己,也會給我弄來。
我記得……這個世界男主好感值漲得非常快,我脫離得也非常快。
可夢中的畫面,我伏在男主的膝蓋,說:
「如果你真的沒有安全感,就找根鏈子把我鎖起來吧。」
「我愛你。」
男主最終還是沒有鎖住我,只是一遍遍強迫我重復「我愛你」。
但就和第一個世界一樣,他也還是留不住我。
第三個世界……
是我捅了男主一刀又自殺脫離后的場景。
我的假尸體被封存棺中,無數大師圍著我念經下咒。
男主直勾勾盯著我的尸體:
「如果注定要失去,我寧愿從來沒有得到過。」
黑暗漸漸散去,我終于明白,黎云沉留下的這團能量就是我失去的記憶。
醒來,我躺在純白的病房里。
醫生和護士說我是醫學奇跡。
我拽著護士的手,問:
「黎云沉呢?」
她愣住:
「是你的家人嗎?我可以幫你聯系。」
「是我的愛人。」
我固執地給他烙上一個標簽,同時也清楚地明白,他回不來了。
天地之大,我再也找不到黎云沉了。
18
我恢復得很快。
出院后,我回到了家,過著行尸走肉般的日子。
那些關于黎云沉的記憶好像在漸漸消退。
沒辦法,我只好用筆一點點寫在本上。
再后來……
我連「要把關于黎云沉的事全部寫下來」這件事本身也快忘了。
我只好在房間到處貼上便簽。
靠著這些,我勉強茍活了一年。
轉年開春,爸媽帶我出門踏青,公園里處處都是桃花,白白粉粉的一片,好看極了。
我看入了神,想:
要是他也能看見就好了。
幾乎是下一秒,我猛地皺眉,誰?
我想要誰看見?
大腦混亂不堪,爸媽在不遠處朝我招手,喊我跟上。
好不容易想起來的一點又頓時煙消云散。
那之后,我經常發呆。
有時候感覺好像想起來了點什麼。
有時候……
我根本就想不起來我要想起什麼。
直到有一天,我無意中看見一本小說。
男主叫作「黎云沉」。
黎云沉。
這三個字像是一把打開記憶的鑰匙。
我瞬間就活了似的,眼淚控制不住地流下來。
我一遍遍讀那本小說,每天給作者留言,希望能見她一面。
終于,一個月后,作者發來了地址。
恰好是深夜,我沒打到車,便掃了輛共享單車,從城市的這邊騎到另一邊。
敲門之前,我緊張得渾身發抖。
我真的好怕不是他。
房門打開了,我呆呆地愣在了門外。
19
「怎麼……是你?」
「你以為是誰?」
舒窈一把將我拉進屋里,皺眉道:
「你怎麼瘦成這個鬼樣?」
我握著她的手,迫切地問:
「黎云沉呢?你既然活著,他也一定沒死對不對?」
可舒窈沉默了。
我咽了口口水緩解干澀到不行的喉嚨,碰了碰她的手背,擠出一個笑來:
「噯。」
「你說句話啊。」
「這是……這是什麼意思?」
舒窈嘆氣:
「我以為你回到了這個世界,就該清楚了。」
是啊。
我得到了記憶,回到了屬于自己的世界,甚至開始淡忘黎云沉。
這代表著什麼我比誰都清楚。
我閉了閉眼睛,跌坐在沙發上:
「他……有什麼話留給我嗎?」
「沒有。」
舒窈回得干脆利落。
利落得就連我的心好像都被一并斬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