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想他了,就打這個電話。
我將那張寫有他手機號的紙,鎖進了我的日記本里。
32
我從抽屜里,找出日記本。
那張紙上的字跡依舊清晰可見。
我用手機撥通了那個號碼。
「蘇柔。」
熟悉的聲音傳入耳中,我再也抑制不住地顫抖。
「對不起。」他說。
我咬緊了牙關,默默掛斷了電話。
十六年前。
我當著派出所所有民警的面一次次地撥打過這個電話。
我告訴他們,我不是孤兒,我還有個哥哥。
但,電話一次也沒被接通過。
大伯一家成了我法定的監護人。
拿走了所有的賠償款,霸占了我的房屋。
讓我從主人變成了寄人籬下的可憐蟲。
堂哥搬進我臥室時,語氣嘲諷地沖我說:「蘇柔,別天真了,那個蘇沉根本就不是你的親哥哥,他才不會管你死活呢!」
我不信,撲上去打他。
他將我按在地上,揪住我的頭發罵道:「如果不是我爸我媽,你現在都被送進孤兒院了!不知好歹的笨蛋!」
堂姐和堂妹將我衣柜里的裙子一件件找出來,當著我的面一遍遍地試穿。
她們說,沒有爸媽的孩子,沒有資格穿這些好看的衣服。
我的童年,終結在那個夏天。
連同我對蘇沉記憶,一起被掩埋。
33
深夜,我被敲門聲驚醒。
傅沉站在門外。
他穿著一件不合時宜的黑色大衣,額頭上密密麻麻的汗。
「剛下飛機。」他一邊解釋一邊脫掉大衣。
我這才想起,三天前,他說要去澳洲談生意。
這是有多急,衣服都沒來得有換。
我從鞋柜里拿出一雙拖鞋,又給他倒了杯涼白開。
「蘇柔。」他叫住故作忙碌的我。
我頓住。
說實話,在知道了傅沉就是我的蘇沉哥哥后,我有些尷尬。
不知該怎麼面對他才好。
年幼時,被大伯一家欺辱時,我曾恨過他。
但隨著年齡增長,我知道這恨是毫無道理的。
彼時,他也不過 15 歲,就算知道了我的境況,也無能為力。
更何況,他根本什麼都不知道。
他靜靜地看著我,眼眸里雜夾著我無法形容的情緒。
我動了動唇,很想告訴他自己早就不氣他了。
只是性格使然,讓我有點不知所措。
他卻當著我的面,脫起了褲子。
我嚇得立即閉上了眼睛。
「你,你要干什麼!」這都什麼時候了,他不會是想找我履行夫妻義務吧。
他脫完褲子,又脫起了上衣。
我雖用雙手捂住眼睛,但還是沒忍住,岔開一條指縫偷偷看起來。
這一看,我驚了。
傅沉的身上,腿上,布滿了蜿蜒不屈的傷疤。
有的很長,有的很淺。
我心痛得話都說不出來了。
傅沉將衣服重新穿上,慢慢走向我。
我僵在原地。
他用力將我摟住,低沉的聲音附在我的耳旁。
「我去美國的第二個月,發生了一場車禍,同行五人,只有我幸存下來。」
「之后的三年,我經歷了八次手術,每當我想放棄時,我就告訴自己,蘇柔還在國內等我。」
「蘇叔和蘇嬸的事,我媽和傅叔都和我說了,但我不敢接你的電話,我怕讓你失望。」
「蘇柔,對不起。」
「你能原諒那個懦弱自私的蘇沉嗎?」
他說完這句,便將臉埋進了我的發間。
呼吸間輕微的哽咽聲讓我難過得幾乎透不過氣來。
原來,在我看不見的地方。
他經歷的痛苦,一點兒也不比我少。
我慢慢伸出手,抱緊了他,「對不起。」
「我愛你。」他說。
34
和傅沉相認后,他向我坦白了一切。
他大學畢業后,進了繼父的公司工作。
繼父沒有孩子,便讓他姓了傅。
他進入公司便展現了令人震驚的經商天賦。
幾年時間就將公司市值翻了幾百倍。
現在,他是名副其實的世界首富。
聽到世界首富四個字時,我沒忍住,摸了摸他的額頭。
有點燙,應該是發燒了。
他說自己沒病,身體好。
但緊接著就打了個噴嚏。
這是冷熱交替,感冒了。
傅沉一感冒,就賴著不走了,我沒辦法,只好給林助理打電話。
結果,林助理送來了他家老板換洗的衣物和一些生活用品。
他說,他家老板很可憐,很久沒享受過家庭溫暖了。
現在他生病了,需要愛和關懷。
說完,就跑。
慫得一批。
我想退貨都不行。
關上門,我拎著行李箱進屋,看著正躺在沙發上看新聞的男人,問:「你一月給林助理開多少工資?」
「五萬。」他伸出一只手。
「少了。」這麼貼心的助理,怎麼著也得十萬。
「美金。」傅沉補充。
我把嘴閉上了。
差點忘了,他現在是世界首富。
美金結算。
35
傅沉病了三天。
三天后,我打電話讓林助理來領人。
他說他人在東南亞談項目,還順便感謝了我,說老板聽了我的話,給他漲工資了。
現在月薪十萬了。
我哦了一聲,并沒什麼感覺。
他有些不爽地加了句,「我還有年底獎金和分紅。」
「哦。」
我把電話掛了。
果然不是一類人,不進一家公司。
36
賺美金的傅沉最近很閑。
每天下了班都會找我約會。
有時候麻辣燙,小火鍋。
有時候星級餐廳包場。
在他的金錢攻勢下,我終于愿意相信,他是真的有錢。
離婚后,分給我的財產絕對不止五百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