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要不說我弟這人腦子有問題,他找了個智力相當的同學來侮辱我。
他想著我都讓人睡了,事后不就只能乖乖給人當媳婦。
聽說到了警察局,他倆都還很自信:「青天大老爺,我倆都不滿十八歲,教育教育得了,晚上別耽誤我們吃飯。」
好家伙,居然還研究了刑法。
可他們不知道,年滿十四周歲對于部分惡性犯罪就要負刑事責任了。
弟弟被收押看守所后,奶奶急火攻心病倒了。
爸媽哭著罵我,非讓我說我是自愿跟人鉆小巷子的。
「說啊,你就是喜歡野男人,你喜歡跟男人睡覺,你一天沒有跟男人睡就渾身難受!李招娣,你說啊!你去跟警察說清楚!
「那可是看守所啊,你弟弟才十四歲,他一個人在里面會有多害怕啊!」
我抓起泥巴糊她嘴上:「閉嘴吧你!你知不知道我才 16 歲!你知不知道我差點被糟蹋!」
他們根本不聽,也不在乎。
爸爸狠狠抽了我一頓,我沒反抗。
最后,他把我關了起來,說我要是不去跟警察說,就要活活把我餓死。
笑死了。
只要還有腿毛在,我就不會餓死。
但我最終還是同意了跟他們去警察局。
我說我會和警察說清楚,但是有個條件:
「我要改名。」
李招娣這個名字,真是惡臭。
我問了李招娣想改成什麼,她說:「隨你。」
是了,畢竟我現在也是上了一中的高材生了。
去派出所那天,是初春。
村頭開了一樹一樹的桃花與杏花。
燦爛,熾烈。
此情此景, 我心頭忽然有了一個好名字。
新的戶口頁打出來后, 我輕輕摩挲上面的那兩個字——
李樹。
9
改完名后,爸媽帶著我去找負責弟弟案件的民警。
我一進去就流下兩行清淚, 挽起袖子和褲腿:「警察叔叔,我、我是自愿跟那個壞蛋……嗚嗚嗚, 咩咩咩……
「我爸媽說了, 我不能沒有、沒有男人,這樣說的話,你們是不是可以放了我弟弟……」
我弟弟終于不是一個人了。
我爸媽也進去了。
警察說他們涉嫌作偽證,妨礙執法。
進去吧你們, 一家三口法制咖。
家門口,奶奶望眼欲穿地盼著他的乖孫回來:「你弟呢?小寶呢?你爸呢?你媽呢?」
哈哈哈哈。
沒想到吧?
天空一聲巨響, 只有老子閃亮登場。
「你孫子回不來了,你兒子兒媳都進去啦!」
她的笑容立刻消失了,癱在了地上。
「我親愛的奶奶, 你怎麼不笑了?是生性不愛笑嗎?」
她伸手抓我的臉, 哪里打得過我?
哦豁。
她昏了。
弟弟被判了六年,爸爸媽媽因為情節不嚴重關了幾天被放了回來。
那時候我已經高中開學了, 寄宿的。
梁秉文替我交的學費。
我為他付出那麼多, 這是我應得的。
爸媽來找過我幾次,最后一次是說奶奶的病情:
「招娣, 你奶奶快不行了,說到底這事都怪你,你要是還有一點點良心就知道該怎麼做!」
他們無非是想用這事騙我回去,再使些陰招害我唄!
我能怎麼做?
我給他一個陰惻惻的笑容:「無所謂, 我不坐小孩那一桌。」
和李招娣換回來后,她很上道, 再也沒回過那個家。
除了她奶奶去世的時候,回家吃了個席。
我和梁秉文陪她一起去的。
據說她奶奶臨死前狠狠地詛咒了李招娣, 還說做鬼都不會放過她,要纏著她,讓她不得好死。
出殯當天, 他爸媽罵她,還要把她腿打斷。
我們仨抱頭逃竄, 「慌不擇路」爬到她奶奶棺材上,齊聲合唱了一首《全是愛》:
「你說到底為什麼?都是我的錯……」
還得是鳳凰傳奇,旋律令人上頭, 送葬的人都忍不住跟著跳了起來。
真·墳頭蹦迪。
李招娣, 不,李樹說她很喜歡這個新名字。
女孩也可以做一棵大樹。
想開花就開, 不想開就不開。
可以結果,也可以不結。
向下扎根, 向上生長。
可以享受陽光流嵐, 也能承擔暴雨狂風。
非常堅韌, 非常自由。
我狂點頭:「啊對對對,我當時就是這麼想的。」
做回徐天后,我看著班上的同學陷入了沉思。
因為性格內向所以常被霸凌的孫小路, 母親早逝父親酗酒經常挨打的程果,從小跟著爺爺長大的留守兒童許樂……
下一次互換,我會是哪一個?
-完-
南風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