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問其他人,我只相信周承然親口說的。」
「你——」黃清若氣急,見我不信她的鬼話,轉而又開始威脅,「我沒記錯的話,你媽的病現在還是沒好吧?」
「你想干什麼?」
「我能干什麼啊?違法犯罪的事我肯定不能干,但我找人去跟你媽聊聊天,這總可以吧?」
至于聊天的內容,黃清若不說,我也知道。
她會讓人告訴我媽,我曾未婚先孕,而后又悄悄墮胎。
我媽就算沒有當場被氣死,也肯定會病情加重。
窒息的沉默如同一張網,將我困在其中,一點一點幾乎勒死。
黃清若在電話那頭輕聲而得意地問我:「愛情和親情,不好選吧?」
11
翌日九點零五分。
周承然的助理給我打電話:「方小姐,你怎麼還沒到?周總已經在等你了!」
我站在走廊的窗戶邊,抬頭朝著病房看了看。
想說什麼,但話到了嘴邊,又不知道該從哪里說起。
窗外的冷風灌進來,寒意席卷全身。
天氣預報說,今天降溫了,可真冷啊。
……
周承然是在二十分鐘后趕到醫院的。
先是讓人把我媽換到了 vip 病房,而后又把我拽進了樓梯間。
「解、釋!」冷冰冰的兩個字從頭頂砸下來。
其實他的語氣算不上重。
這幾年為了保住飯碗,在職場上受的氣比這嚴重多了。
我從來沒哭過。
五年前走投無路的時候,我就明白了一個道理:眼淚沒用。
然而此刻對著周承然,我的情緒卻突然失了控。
我紅了眼眶,很想很想哭。
周承然惱怒地盯著我:「方凝,你為什麼總是說話不算話?」
當初說好的永不分手,后來走得頭也不回。
昨晚答應的今天九點去采訪他,沒有出現也沒有解釋。
換位處之,我恐怕早就暴跳如雷了。
可周承然雖然面上氣急敗壞,卻還是想聽我的解釋:「跟我說發生了什麼事很難嗎?」
12
五年前,我媽突發疾病,需要大筆的錢才能保住性命。
可我和周承然都沒錢。
走投無路之際,我找上了我的親生父親陳培章。
說來也巧。
彼時陳家正要跟林家聯姻,但陳家嬌養長大的千金小姐不愿意被無愛的婚姻束縛,正跟家里鬧死鬧活。
于是陳培章跟我做了個交易——
他出錢給我媽治病,我代替他心愛的小女兒去聯姻。
那時我以為,這輩子我和周承然將再無可能,所以分手的時候我把話說得很難聽。
我希望他忘了我。
然而,命運總是喜歡跟我開玩笑。
半年之后,陳家的嬌小姐突然大徹大悟,認為男人靠不住,金錢才是王道。
她又愿意嫁到林家去了。
對于陳培章來說,我這個見不得光的私生女本就不該出現。
他選的豪門,自然也希望自己心愛的掌上明珠嫁過去。
我算什麼東西?
用不到了,那就一腳踢開。
他甚至無情地斷了我媽的醫藥費。
13
過去這幾年,我其實總能聽到周承然的消息。
一開始是在班級群里。
那些人一邊討論周承然,一邊嘲笑我。
有時候甚至還會光明正大地我,說想采訪一下我的感受。
我能有什麼感受?
龐大的醫藥費壓得我喘不過氣來,每天為了收入已經很累很累了,我壓根抽不出精力去想感情的事。
只是偶爾午夜夢回時,發現自己的枕頭總是濕濕的。
不知道夢到了什麼,也不知道為什麼哭。
深夜的寂靜讓我無所適從。
好像也有過那麼一次,我拿起手機想要給周承然打電話,但最后還是忍住了。
提分手的人是我,笑話他沒錢的人也是我。
哪來的臉在撐不住的時候回頭找他呢?
我垂下視線,喉頭有些發緊,聲音也跟著微啞:「對不起,我應該一開始就跟你說清楚的。」
就算分開,也應該真誠坦蕩。
周承然又氣又笑:「一開始沒有說清楚,那后來呢?除了開始的那半年,后面還有四年多的時間,為什麼不來找我?」
「我不能。」
「到底是你不能還是你不想?」
「我……」
吱呀一聲,樓梯間的防火門被推開。
「方小姐,原來你在這里啊。」護士欣喜地看向我,「你媽媽……醒了……」
最后兩個字聲音很輕,因為她感覺到了,樓梯間里的氣氛很不對,她來得不是時候。
我看了看周承然,一張俊臉又黑又臭,看著確實嚇人。
護士輕手輕腳地往后退。
我想了想,還是先去看我媽。
自從三個月前病情加重后,她總是昏睡。
碰到一次清醒,太不容易了。
14
病房里,護士照例詢問我媽的身體情況。
問完本來要走了,轉頭發現只有我一個人,順嘴又問了句:「方小姐,你男朋友走了?」
「他不是……」
「什麼男朋友?」我媽震驚。
我還來不及解釋什麼,護士已經叭叭叭地說了一堆。
聽到周承然又帥又有錢,我媽的臉上并沒有浮現出任何的喜悅,反而滿眼都是擔憂。
等到護士走后,我媽拉著我的手問:「凝凝,你跟媽說實話,是真的男朋友嗎?還是……」
她怕我又去找陳培章。
對上她憂心忡忡的視線,我一時著急,嘴巴在前面飛,腦子在后面追——
「是男朋友,以前的同學,你別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