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季川眉心閃過一絲慍色,隨即便隱去,溫和道:“聽說你在西北受傷了?”
“多謝關心,已經好了。”
望著她疏離的神色,季川滿腔的話都如鯁在喉。
嘴角刻在神經的疼痛泛起,男人粗暴的呵斥聲在腦海回蕩。
“西北那麼危險你讓媛媛去?你是不是存心故意要她死?想要奪走她的財產!”
……
“季先生,季先生?”許奈奈遲疑的聲音將他拉回了現實。
季川擺了擺手,道:“我沒事。”
剛剛的男人像是陷進了極可怕的回憶,連額角都滲出了冷汗。
許奈奈抿了抿唇,這個情況和她初期犯病時一模一樣。
“師哥,我認識一個心理醫生,你要不要了解……”
“我說了我沒事!”
隨著男人的怒喝,他手里的酒杯也應聲碎裂在許奈奈的腳邊。
腦海中那些魔鬼般的低語終于散去,良久,季川才回過神來。
他看著許奈奈扣在扶手的手背青筋暴起,顯然是受到了巨大的驚懼。
“對不起,我……”他上前了兩步,許奈奈隨即后退了兩步。
季川頓住了,體內的燥郁克制不住的翻騰,他怕再維持不住正常,轉身倉皇離開了。
地上的玻璃碎片,像是碎了一地的清冷的月亮。
站了良久,許奈奈才緩緩蹲下清理碎片。
這時,一道聲音傳來:“接連玩弄兩個男人,許奈奈你好本事啊。”
聞聲,許奈奈手一顫,指尖在碎片上沁出一粒血來。
季媛穿著絳色長裙,依舊高挑美貌的站在她面前。
“季小姐的腦子去寫小說多好,一定很精彩。”許奈奈淡淡的回了一句。
這諷刺的話季媛恍若未聞,她望著她指尖的血珠:“會痛嗎?”
許奈奈看著她,高挑女人眼神恍惚:“簡亦慎很痛。”
“都說相愛的人會有感應,其實不是。”
“只是愛的更多的那個人更傷心罷了。”季媛眼神倏然聚焦,目露鄙夷,“我替簡亦慎感到不值。”
許奈奈面無表情:“你開心就好,下樓注意臺階,不送。”
季媛嗤笑了一聲,高跟鞋踩著地毯,沉重的一聲接著一聲直至消失。
四下終于安靜,許奈奈注視著那光潔的玻璃碎片。
指尖順著它的輪廓描繪著,忽然重重一割,鮮血頓時爭先恐后的涌了出來。
疼痛與血腥味宛如放大了千萬倍,在她的神經上歡欣跳躍。
許奈奈慌不擇路的沖進洗手間,仿佛要把身體里所有的血液,骨骼都嘔出來。
不知過了過久,耳邊的嗡鳴聲也漸漸褪去,呼喚她的聲音漸漸清晰。
她透過朦朧的淚眼看見了一個模糊的身影,淚順著眼角滑落。
許奈奈抓著他的手臂,意識斷掉的最后,一聲呢喃傾瀉而出。
“阿慎……”
第六十四章
簡亦慎抱著昏過去的許奈奈,又氣又無奈。
還算乖,即使暈倒也知道喊他的名字。
將人輕柔的放在床上,男人發覺床上的人比在西北時更瘦了。
推門聲和男聲同時:“小本還以為自己看錯了。”
路易斯走了進來:“簡院長什麼時候也學會了不請自來了?”
簡亦慎沒有回頭:“帶她去醫院看看。”接著才看向他青年:“再談談?”
“我可不做賠本的買賣。”路易斯揚起下巴,
簡亦慎回得爽快:“好。”
天際的黑濃墨重彩,轉眼就被泄露的光線破開。
晨光透過白色紗簾打在許奈奈身上,喚醒了一夜的睡眠。
許奈奈緩緩走下樓,樓下已經恢復如常,卡萊爾和路易斯在餐桌邊用著早餐。
“睡得好嗎?”卡萊爾揚聲問好。
下樓的人點了點頭,坐在椅子上,她在想昨晚那道模糊的人影,欲言又止。
“抱歉。”卡萊爾率先出聲,“我不知道我的助理連季家兄妹也請過來了。”
“兄妹?”許奈奈語氣疑惑。
季川,季媛。
恍然間她才發現,原來他們是有些相像的,那通體的氣質,那精致的眉眼……
早先只覺得同姓的人不稀奇,現在聽到真實關系后,她還是有些震撼。
路易斯輕咳了一聲,轉移了話題:“今天去趟醫院吧。”
“去醫院?”果不其然,許奈奈被打斷了思緒,她垂眸,“可是我有個地方想先去。”
北郊墓地。
許奈奈將手里的百合花放在墓碑前,花瓣上還凝著粒粒水珠,隨著動作滾下。
前段時間她不方便,現在終于可以來見見爸媽了。
她對望著照片上年輕的情侶,其實她對父母的記憶,已經不是那麼深了。
每次來,也只是靜坐不知該說些什麼。
“我能拜拜嗎?”
聞聲,許奈奈側頭看去,季川抱著一束康乃馨站在一米外,她回頭遙遙看了眼墓園大門。
像是知道她所想,季川邊走邊道:“我是從側門上來的。”
許奈奈退了幾步,讓開了墓前的位置。
季川規規矩矩的放下花束,恭謹的拜了拜。
他雙手合十,望著墓碑:“以前,都是我來陪你來的。”
許奈奈沉默了半晌才道:“謝謝你,還有季媛受傷我很抱歉,我不知道她是你妹妹。”
季川身體微微一僵,隨即神色如常:“沒事,是她自己不小心。
”
祭拜過父母,許奈奈便朝墓園外走去,季川和她并排走著,卻隔了好幾個身位。
她的沉默就像這死寂的墓園,讓季川覺得自己面對的是一堆腐朽的骸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