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這個大組,以吳老和孫教授為首,兵分兩路,主攻兩個不同的研究方向,老師和學生加起來,大概有 30 個人,平日里的聚餐,大都是小課題組各自組織,這樣聲勢浩大的飯局,一年也就兩三次,這次擱在 11 月底 12 月初,也算是今年的最后一次聚會了。
吳老下個星期開始,要去美國訪學一個月,為了配合他的行程,實驗室這次特意將年終聚餐提前了。
毓媛和青嶼到場時,趙靜特別積極地朝他們招手,“這邊,給你們留了位置。”她拍了拍旁邊的座位。
毓媛飛快掃了一眼大家的落座情況,老師們坐在最中間的一桌,旁邊兩桌全是研究生和博士生,沒有人帶家屬,青嶼是唯一的例外。
這關系戶,也屬實是太扎眼了。
毓媛微微嘆了聲氣,佯裝鎮定地走到趙靜旁邊坐下,青嶼緊隨其后,坐在她左側,青嶼左邊,依次坐著賈某人、孫某和吳老,以及其他幾位年長的老師。
“最后一個到的,先自罰三杯哦。”孫某人搶先開始暖場。
“那必須。茅臺三杯。”話落,青嶼站起身,端起小酒盅,連干三杯,一滴不落,氣都不帶喘。
“吳老板果然好酒量。”孫某朝他豎了個大拇指。
“我們已經把菜點好了,等你來,大家都要餓得不行了。”吳老斜瞟了青嶼一眼,當眾也沒給他好臉色。
“實在是抱歉,店里有事耽擱了。毓媛因為身體原因喝不了酒,我今天來,就是負責幫她敬各位老師酒的。她初來乍到,還望各位老師多多照顧,感激不盡。”說完,青嶼再次舉起酒杯,仰頭一飲而盡。
趙靜在毓媛耳邊竊竊私語,“你老公果然名不虛傳,一通猛喝,面不改色,胃不會壞麼。”
毓媛雖然內心很擔憂,但表面還是淡淡地說著笑,“他是鐵胃,習慣了,不要緊。”
還是吳老旁邊的李老師優雅地緩解氣氛,笑道,“年輕人,身體確實好,我們都喝不動了。不著急,先吃點東西再喝。”
果然還是女老師懂得心疼人。毓媛向李老師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各位,開始上菜了!”
伴隨著服務員的聲音,一大鍋讓人垂涎三尺的羊脊骨被端上來,鍋下的銅爐炭火燒得濃稠的老湯咕嘟咕嘟直冒泡,飄著層層熱氣,青嶼習慣性地咽了咽唾沫,這便是最地道的北京風味。
“那大家趕緊開吃吧!冬天最適合吃羊蝎子暖胃。”吳老一發話,大家紛紛動筷,一瞬間,鍋里的羊骨去了大半。
“真的一口都不吃?”動筷前,青嶼湊到毓媛耳旁,悄聲問她。
“如果你不想見我一整晚都跑廁所的話。”毓媛無奈地笑了笑,順手夾了一筷子涼拌黃瓜。
“幸虧還有幾盤涼菜,不至于尷尬地看著大家吮吸著香噴噴的骨髓和湯汁。”毓媛心想。
通常來說,只有在眾人將羊蝎子快啃完的時候,才會開始涮蔬菜,青嶼從進門那一刻就計劃好了,一人夾一塊骨頭,一鍋肉便下去得差不多了,如果他吃得快點,火速多來幾筷子,那媳婦兒就可以早點吃上正常的飯了。
于是,毓媛看到了忽然默不作聲、戴著手套瘋狂啃食的青嶼,她還有點納悶地問他,“你是不是中午又沒吃飯?吃慢點,別噎著。
”
此時此刻,到了飯點,大家都專注在眼前的美食上,沒人注意到這對小夫妻在說什麼悄悄話。
“嗯,確實餓了,現在多吃點,待會兒好喝酒。”青嶼頭也沒抬地回答她,光顧著啃骨頭了。
一眨眼的功夫,鍋里的老湯咕嘟咕嘟冒泡冒得更厲害,青嶼摘下手套,眼疾手快地拿起公筷,開始將土豆、蓮藕、豆皮、豆腐、茼蒿等蔬菜依次下到鍋里,順便用余光瞟了眼在場的各位,許是大家都餓過頭了,竟然沒人注意到毓媛一口肉都沒吃。
這樣倒也好,省得解釋一大堆。
“你多吃點涮菜。”青嶼轉頭沖毓媛挑了挑眉,左手舉起酒壺,右手端著白酒杯,站起身,走向孫教授的位置,開始認真地營業。
“我先敬孫教授一杯,以后還勞煩您多多關照~”說完,一杯茅臺瞬間下肚。
孫教授笑瞇瞇地起身,拍了拍青嶼的肩膀,一邊喝酒一邊說著場面話,“哪里哪里,年輕人越來越優秀,我們這把老骨頭都快退場了。”
“您謙虛了,我們需要學習的地方還有很多,得多向您們老教授汲取經驗。”說話間,青嶼又倒了一杯白酒。
他端著這杯酒又轉向右手邊的賈力行,異常客氣地說,“再敬一下賈老師,以后萬一有合作,還要向您取經。”
“說笑了,楊老師那麼優秀,是我要向她學習。”幾杯酒喝完,這三人竟勾肩搭背起來。
男人之間的稱兄道弟,仿佛特別簡單,只靠一頓酒,就能把兩個陌生人變成親密無間的“好哥們”。
三位女老師基本一直安靜地吃著菜,偶爾小聲聊會兒天,同時抬頭看著幾位男老師喝得興致高漲,滿臉通紅,侃侃而談。
毓媛一直淡定地坐在位置上,默默地旁觀著青嶼敬完了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