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覺得顧云合因為一個男人留在國內是最不可能的。
沒想到還真讓她一語中的。
顧云合承認了。
她問:“安娜,你還記不記得上次我給你說過的那句中國古話,叫‘解鈴還須系鈴人’。”
安娜有點印象。
顧云合像是輕笑了一下:“我找到那位系鈴人了。”
所以她不會再走了。
安娜在那邊沉默了很久。
她最終嘆息了一聲,哀嚎:“顧,你走了以后,老師就只能壓榨我了……”
顧云合倒沒想到安娜沉默半天,憋出來這麼一句話。
她以為安娜會繼續勸她回去。
“你和老師說過了嗎?”安娜問她。
“沒有。”
顧云合還沒想好要怎麼和圭拉契諾解釋。
當時是她不管不顧地出了國,圭拉契諾收留了她,還收她做了徒弟。
在知道她的心理問題后,也是圭拉契諾給她推薦了查理德這位心理醫生,讓安娜帶著她去治療。
她很感謝這位老師,所以在國外的五年里同樣拼命學習,報答了圭拉契諾很多。
要是圭拉契諾知道她又因為同樣的事情,想要舍棄在意大利的一切回國的話,應該會生氣吧。
可是她不后悔。
有句話怎麼說來著,人一生總要瘋狂幾次的。
她會挑個時間親自和圭拉契諾說的。
如果她的恐機癥能夠痊愈,她以后也會常回意大利看老師的。
“我已經能想象出老師在知道這件事情后的樣子了,顧。”安娜聳聳肩,“你自己想想怎麼和老師解釋吧。”
安娜在助她加油后掛了電話。
周憚剛好從里面出來,抬眼瞧見了掛了電話的她。
他隨口問了句誰。
顧云合說沒事,然后接著往停車的地方走。
周憚撩起眼皮來看了她一眼。
出了服務區很快就下了高速,再到公共墓地就不遠了。
周憚把車停在了公共墓地新修的停車場里。
再一次回來,踩上這片地的時候顧云合有片刻的不真實感。
以前很長一段時間,她都是和顧母還有顧云昌坐著公交車搖搖晃晃來到這里看望顧父。
后來慢慢的,變成了她自己一個人來這里。
但是現在,她身邊有人陪著了。
孑孑獨行的夜路上出現了能夠照亮她的光。
周憚去那邊街市上買了花。
很大一束的那種。
“不知道你爸喜歡喝什麼酒,下次來再給他帶上。”他抱著花走了回來,瞧著還站在路邊發神的顧云合,笑了聲,“傻著干什麼,走了。”
顧云合被他牽著手往前走。
男人掌心滾燙,把她牽得緊緊的。
顧云合睫毛輕顫。
路過保安站的時候,那位老大爺居然又坐在外邊。
老大爺坐在藤椅里邊,手里拿著把蒲扇,慢悠悠地扇著,瞧見了和周憚牽著手的顧云合。
這次顧云合先打了招呼。
周憚跟著她的視線一起望了過來。
“姑娘,又來看你爸爸啊。”老大爺蒲扇一上一下地扇著,把目光投向一旁的周憚。
他摸胡子,“這小伙子是……你對象?”
以往瞧著這姑娘都是一個人來,沒想到今天居然身旁跟了個男生。
顧云合說是。
“小伙子瞧著挺俊俏啊。”老大爺樂呵。
不過下一秒他就拿著蒲扇指了指周憚,“小伙子,你可得對這姑娘好點啊,以往老頭子我每次瞧著這姑娘都是一個人來,今天終于有人陪著了。
”
他還挺欣慰的,跟看自家閨女遇到良人似的。
老一輩的人看人都挺精。
雖說這小伙子長得俊俏,瞧起來一副風流債不斷的樣子,但老大爺看得出來這人靠得住。
周憚牽著顧云合的手緊了緊。
他認真說了句大爺您放心。
老大爺又笑,揮著扇子告別,讓他倆快上山去吧,等會晚了天黑了路不好走。
兩人轉身上了山。
老大爺慢悠悠靠在藤椅上,瞧著兩個人的背影,笑呵呵的:“倆年輕人看起來還挺般配。”
今天不是節假日,上山下山的人并不多。
就他們兩個走在山路上,偶有幾人跟著擦肩而過。
想著剛才保安站的老大爺,周憚記起點什麼。
他說:“那次冬天,你一個人來的時候,是不是就是待在那個大爺的保安亭里?”
他是指上次顧云合一個人一聲不吭回貢縣來看顧父,結果大冬天被困在這里走不了的那次。
顧云合嗯了聲。
她想起那次也是周憚踩了快四個小時的油門,一路瘋趕到這里來找她。
兜兜轉轉,她和他又一起回到了這里。
所以說命運真的是個很奇妙的東西。
兩人在顧云合的帶領下走到了顧父的墳前。
顧父的墓碑和前面的臺面一直都很干凈。
墓碑上的照片里,顧父一如既往笑得慈祥。
周憚把花放了上去,動作挺小心。
“爸。”顧云合開口介紹,“這是周憚。”
她頓了下,還是輕聲說,“他是黎容淑的兒子。”
周憚聞言,背脊僵了瞬。
顧云合也沒想過自己居然有一天會把周憚帶到這里來。
那些她以為放不下的,到現在,竟然都在一點一點地釋然了。
就像顧父在信中寫的那樣。
不再為過去的事而煩惱,珍惜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