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面露遲疑,徐潛正色解釋道:“去年我帶人巡山時路過斜柳坡,山間有條溪水清澈見底,略深的地方還能看見游魚,其間景色雖不如玉屏山,卻頗有野趣。”
“有魚?那咱們是不是可以抓幾條烤魚吃?”少年們騎馬湊了過來,徐四聞言興奮道,還拍了拍掛在馬鞍上的箭囊與皮袋子:“我烤肉吃的調料都帶上了!打不到兔子咱們就抓魚吃。”
徐潛想到他曾經在斜柳坡溪水里看到的巴掌大的小魚,沒說什麼。
徐五瞄眼車里的阿漁,戲謔道:“還是打兔子吧,若是烤魚,阿漁表妹該害怕了。”
一個是魚,一個是漁,聽起來卻是一樣的。
烤她?
阿漁頓時鬧了個大紅臉。
好在氛圍已經起來了,大家一致同意去斜柳坡。
遠看斜柳坡平平無奇,近看景色更加慘淡,除了山間參差不齊的垂柳帶來了一片盎然綠色,光禿禿的小山坡真不值得游人踏足。
從山腳到山頂,爬個一刻鐘也就到了。
車馬留在山腳下交給陳武看管,一行七人步行上山。
徐四、徐五、徐恪都背上了箭囊,隨手持弓,準備打點野味兒。
結果仿佛沒走多久就到了徐潛所說的小溪旁。
山不在高,有水則靈,徐潛總算有句話沒說錯,這條三尺來寬的小溪確實清澈見底,粼粼的波光與清越的流水聲瞬間令人耳目一新,就連對斜柳坡非常嫌棄的徐瑛都覺得此行不虛了。
溪邊開著或紅或白的小花,三個姑娘興高采烈去采花了。
徐恪目不轉睛地看著阿漁,嘴角帶著滿足的淺笑。
沒有心上人可看的徐四、徐五在發現附近溪水里并無大魚時很是掃興,一個決定去上游看看,一個決定去山坡周圍轉轉打兔子。
“注意安全。”徐潛囑咐侄子們。
徐四、徐五互視一眼,都感覺到了來自五叔的輕視,就這小山坡,有什麼危險?
兄弟倆分頭行動去了。
徐潛看向唯一沒動的侄子,見徐恪一直盯著阿漁看,而山洞里阿漁明確說過她不喜歡侄子這樣的,徐潛便冷聲問道:“你怎麼不去打獵?莫非也想去采花戲水?”
徐恪:……
究竟是什麼給了五叔他想采花戲水的錯覺?
徐恪想解釋,可對上五叔冷冰冰的臉,徐恪忽然反應過來,別看五叔年紀輕輕比大哥還小一歲,性情卻如四旬長輩,古板嚴肅,徐恪又如何能指望這樣的五叔理解他對阿漁的喜歡與向往?
“我,我馬上去。”
不敢在五叔眼皮底下親近阿漁,徐恪掂掂肩上的箭籠,隨便挑個方向去打獵了。
確定侄子們都看不到人影了,徐潛再視線一轉,落在了溪邊的三個姑娘身上。
侄女徐瑛較為頑皮,跳到了溪水對岸。
外甥女曹沛沿著溪邊一路采花,已經走出一段距離了,但也在視野之內。
只有阿漁最秀氣,背對他坐在溪邊的一塊兒石頭上,手里拿著根細細長長的小樹枝,在水里劃來劃去的,逗弄游魚。
徐潛想了想,吩咐侄女道:“瑛姐兒,你與阿沛去撿些干柴,多撿些,注意別走太遠,就在我能看到的地方撿。”
徐瑛痛快地應了下來。
曹沛剛要叫上膽小怕生的堂妹一起,就聽徐潛接著道:“阿漁,你來幫我搭灶。
”
原來堂妹也有差事,曹沛便放心與徐瑛一塊兒去撿柴了。
阿漁沒想到徐潛會點她當幫手,驚喜緊張過后,她乖乖地走了過來。
其實烤魚用篝火就行了,無需搭灶,但為了單獨留下阿漁,徐潛只能麻煩點。
他先從溪邊挑選形狀適合的石頭搬過來。
男人默默地干活,并沒有吩咐她,阿漁也不敢問,瞅瞅徐潛挑好的石頭,她便也去溪邊找了起來。
徐潛挑好一塊兒石頭,一轉身,就見阿漁蹲在幾十步外,兩只白皙的小手分別抱著大石的兩頭,正努力地往上抬。
姑娘家怎能做這種活兒?再說她有那個力氣嗎?
“住手!”徐潛想也不想地呵斥道。
阿漁嚇了一跳,抬頭時手上力氣失衡,導致石頭一側傾斜下去,壓到了一根小手指。
她被燙般將手抽了出來!
再看手指頭,微微泛紅,似乎并無大礙,只是殘留的鈍痛還是讓阿漁紅了眼圈。
平時嬌生慣養的侯府姑娘,除了做針線時粗心扎到手指,很少會有機會受傷。
徐潛沉著臉趕過來,就見她心虛般放下手指,努力裝作沒事的樣子,腦袋也垂著,不給他看。
可徐潛能想象她杏眼含淚的模樣。
“伸手。”徐潛單膝蹲下去,盯著她的手背問,那五根纖細的手指就藏在下面。
阿漁只是疼了一下,現在已經過去了,但不知道是不是女孩子在喜歡的人面前都會變得嬌氣,徐潛來關心她,阿漁的手指便好像又疼了起來。
她慢慢地伸出挨砸的左手,掌心朝上。
徐潛第一次如此細心觀察一個小姑娘的手,只見那掌心白里透粉,又漂亮又嬌嫩,五根指頭蔥白似的水靈,其中小指指端明顯比其他四指要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