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可笑,那我又算什麼呢?
我陪他歷經風雨,甚至賠上了賈府的身家性命,卻只得一個皇后的虛名。
胃里突然翻江倒海,我扶住宮墻,忍住惡心道。
“楚玲,你想住哪里就住哪里吧。”
她天真爛漫地搖頭,“洵哥哥說了,玉環姐是皇后,我要聽你的。”
她見我不適,眉頭微皺,趕緊湊上前來,“玉環姐,你怎麼了?”
強烈的窒息感襲來,我看不清眼前,擺了擺手,卻推到了楚玲,她來不及躲閃,只能直直向后倒去。
我在墻角蹲下,卻只能干嘔,什麼也吐不出來。
眼前一切景物也變得朦朧起來,我努力睜開雙眼,想看得更清些,卻見李洵趕了上來,用力抓起我的手,臉上已勃然大怒。
“賈玉環,你瘋了嗎?她是楚玲,是你唯一剩下的妹妹。”
我被他猛地一握,有些吃疼,抬起頭來,卻望進他厭惡的眼神,我不禁笑出聲來。
“妹妹?我的家人早都死光了!皇上把楚玲送進宮來,就不怕臣妾下手嗎?”
“你放肆!”
我忍住再次涌上來的吐意,握緊了拳頭,露出一個肆意的笑。
我盯著柔弱無辜的楚玲,緩緩道,“皇上殺我阿父,我殺皇上摯愛之人,這不算過分吧?”
楚玲躲在李洵懷里瑟瑟發抖,眼如小鹿,瞧著又可憐了幾分。
“玉環姐,你到底怎麼了?”
“皇后,你莫要鬧了。”
李洵聲音疲憊,看向我的眼里滿是寒意。
“賈府之事,證據確鑿,朕也無能為力。”
我身心俱疲,不想再糾纏下去,只好壓下心口痛意。
“李洵,你廢了我吧,我不配做你的皇后。”
“來人,皇后喝醉了,遣回坤寧宮。”
11
阿爹以前說過,楚玲受過很多苦,我這個做姐姐的,理應待她好些。
楚玲封妃那天,我再怎麼不想去,可還是帶上了精森*晚*整*理心挑選的賀禮。
我身子骨卻是越發差了,昔日紅潤的臉龐早已不見血色,我讓阿紫給我多上點腮紅,阿紫無奈道。
“小姐,再涂下去,就要變猴子屁股了。”
我看了看自己的臉,還真多了幾分喜感。
撫上臉的手指卻冰冷異常,指甲發白,不見半分血色,我怕是挨不過今年秋了。
李洵卻正值壯年,意氣風發。
大殿上,楚玲穿著封妃的吉服,步步生蓮,正要給我敬茶,緩緩近身而來,大殿之內,用只有我和她能聽到的音量,輕聲細語道。
“玉環姐,世上哪有那麼多的五毒草呢,其實我根本沒中毒啊。”
聞言,我不可置信地望向她。
“我怎麼能做妾呢?皇上喜歡的人明明是我啊。”
“是阿姐先搶了皇上,與其為妾,我不如假死一場,離開賈府那個骯臟的地方。”
她一邊倒酒,一邊巧笑嫣兮。
佳人明眸善睞,緩緩倒茶,我卻看出了心狠手毒。
“玉環姐,是我偷了你的信物,讓洵哥哥誤以為暗中助他之人是我。至于賈府通敵的密報,也是我說的。”
我怒上心頭,朝著昂首的楚玲,把熱茶全往她身上潑了出去。
“你怎麼能,我待你不薄啊!”
她驚呼出聲,手背被燙得發紅。
“姐姐,你不要生氣,都是我的錯,是我沒拿穩杯子……”
李洵快步上前,把楚玲護在懷里,看向我的眼神像看一個無理取鬧的瘋子。
“皇后,這成何體統!”
我氣急攻心,看著他們郎情妾意,嘴角卻緩緩滲出血來。
李洵慌了神,向我跑了過來。
可我什麼也看不見了。
12
我醒來時,已是三天后。
李洵在床側靜坐,胡子長了不少,顯得人也憔悴了幾分。
“皇上怎麼在這里?”
我握了握被角,掙扎著起身,卻聽他悠悠道。
“你可知賈府眾人曾對楚玲做過什麼?”
我以為李洵對我仍存幾分夫妻情誼,可他開口閉口還是楚玲,我冷笑出聲。
“他們都已經死了,整個賈家都賠上命了,你還想怎樣!”
那些寵我怕我的人,那些哄我開心的人,那些陪我朝夕長大的兄弟姐妹,他們全都死了。
他向逼近,眉頭緊皺。
“賈玉環,你果真什麼都不知道。”
我被瞞了。
原來楚玲初到賈府,還未與我交好時,曾被那若干公子玷污過,但楚玲人微言輕,為了活命,什麼也不敢說,而爹爹知道此事后,也只是讓不要外傳,只罰了他們的三個月的月俸。
“賈府不是一個好地方,通敵之事千真萬確。”
他突然上前,龍涎香猛然襲來,雙手卻是緊緊鉗住我的雙臂。
他雙眼通紅,字字猙獰道:
“你是我費盡心思保下來的皇后。”
我笑了,笑著笑著又吐出一口血來。
“李洵,我不想做皇后了,你放過我吧。”
他變得慌亂起來,伸出手,不停地去擦散亂的血跡,卻越擦越多,怎麼也擦不掉。
我伸出冰冷的手,撫上他溫森*晚*整*理熱的臉。
“李洵,我快死了,你放過我,好不好?”
他眉頭微皺,眼神流露出悲痛。
我看得真切,卻又覺得好笑,真像貓哭耗子,假慈悲。
“賈玉環,是你先糾纏我的,你怎麼能那麼狠心,寧死也要離開我?”
他茫然看向我,我卻依稀看出了他幾分少時的影子。
初遇如在昨日,那里曾經有個為我用心做鴨的少年,可如今再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