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云舟敷衍他一句,本來已經躺下了,蕭錚說了這番話,生生將云舟氣得坐了起來,她沖著后頭不忿道:
“不知道的還以為殿下喝多了酒,這都是在胡說些什麼?大妃再恨我,也不至于與我在宮中決斗,說什麼騎馬射箭,我最遠都未離過魏都十里,和誰去學騎馬射箭?”
浴房里水聲停了,靜了一會,接著傳來蕭錚的笑聲。
擺明了是嘲笑。
然后一陣腳步聲響起,是他穿了衣裳走回來,一邊系衣帶子,一邊饒有趣味地看云舟氣鼓鼓的樣子。
他帶著一點沐浴過的潮氣走近云舟,問道:
“學會了騎射便可以縱馬彎弓,馳騁草原,你想學不想學?”
云舟紅潤飽滿的嘴唇動了兩下,眼中還有余怒,嘴里誠實道:
“想。”
這一個想字,是下意識脫口而出,一張嘴云舟就有些后悔了。
答應的太快,貝齒不甘地咬了咬嘴唇。
云舟閑暇時,愛看書,而晨霜膽子大,給宮人使錢,偷帶宮外的閑書進來,云舟尤愛看游記,看世間風物。
當時能猜出在慈航殿里看守她們的人是烏鵲營,也是因為看過常往北燕通商的商人游記里有一些對烏鵲營傳言的記載。
她的少女歲月,便是在書本的紙頁里猜測宮外的樣子,想象著山岳草原,江河湖海。
燕山腳下,不止北燕,在大魏一側亦有豐美廣袤的草場,供養著大魏一半的駿馬和牛羊。
云舟曾經在夢中夢見過,夕陽下,在碧綠的青草間揚鞭的快樂,但她也只能在夢里夢見,第二日一睜眼,看見的又是日復一日,相同的宮墻。
所以蕭錚的那句縱馬彎弓,馳騁草原對云舟來說,是一種與夢境相連的蠱惑,她很難拒絕。
蕭錚其實沒想到她居然真的愿意學。
那雙盛滿清水的眸子里,慍怒散去,慢慢呈現出一種期待的神態。
他忍不住逗她道:“學騎射很累的,小心累的哭鼻子。”說著手指在云舟的鼻尖上刮了一下。
云舟哼了一聲,別扭地摸了摸鼻尖道:
“我曾看史書,百年前,大魏邊境有一個逐風郡,常受山中流寇的騷擾,一日流寇攻進城中,闖進郡守的宅子,把郡守那些美妾都殺了,唯有夫人逃出,因為那夫人是監馬官的女兒,是內宅女眷里唯一會騎馬的人,因此才能逃得一命,她逃出府后,騎馬奔去臨郡求援,最后才使得流寇被援軍剿滅。”
云舟手指輕輕劃著榻上矮屏邊緣雕刻的花紋,聲音有些悶悶的,繼續說道:
“我的皇兄們,不管自身愛好如何,天資如何,父皇都會叫他們去學騎射,因為學會了之后可以帶兵,實在不行還可以用來逃命,但從來不叫女兒們學這些,所有人只讓我們學繡花,學品茶,學打理內宅,我們就這麼繡著花,等來了皇城傾覆,把自己等成了比宮里的擺件強不了多少的東西。”
蕭錚發現她說話時的神色逐漸黯然,怕她聯想到自己將她送給蕭銳的事,又升起怨氣來,出聲止住云舟的話頭,說道:
“登基大典之后,按北燕的傳統,新帝要到燕山腳下皇家圍場去圍獵,到時候我帶你一起,讓你親眼看看草原,我親自教你騎馬。
”
“真的?”他把計劃安排的太快,云舟有些不敢相信。
“真的,只是……”蕭錚眉頭微凜,似有為難。
“怎麼?”云舟有些緊張,忍不住探身向前追問。
“我親自教你,就是你的師傅……”蕭錚說。
“你得先給我些拜師禮才行……”
待云舟在他的眼神里瞧出不對,已經來不及。
蕭錚已經湊過來啄住她的櫻唇,順勢將她推倒在了榻上。
蕭錚自認為吻過她,適應她甘芳的味道,可以淺嘗輒止逗一逗她。
然而轉瞬就有些后悔了。
他沒有分清之前的情況與現在的區別。
此前自己妒火攻心,云舟劍拔弩張,兩人呈水火不容之勢,云舟幾乎立刻就咬了他,他嘗到的是滿口血的腥甜。
后來她給他嘗點心也是在青天白日里。
而現在,她答應試試做他的皇后,與他乘上了一條船,而且他幫忙救她的姐姐出了苦海。
他們之間的了解逐漸深入。
這導致云舟此刻處在一種發懵的狀態,沒有立刻產生反抗他的情緒。
云舟這種無意識的縱容,加上夜晚曖昧的燭火,緊閉的門窗,安靜的氛圍,種種條件無一不成為一種蠱惑。
蕭錚意識到,游刃有余并不像自己想象中那樣簡單。
天下人都將魏都比喻為絕世尤物。
當時兵臨魏都城下,他尚能淡定勒馬,但面對此刻的這一點誘惑,他幾乎定力全失。
明知她反應過來后必然與他又有一番爭執,但同時心中也有一只魔鬼在催促他及時行樂。
蕭錚的手原本落在云舟腰側,隔著一層布料,只覺溫軟如水。
他的手不知不覺循著男人的本能上移……
云舟原本因暈眩而遲滯的腦子里忽然轟的一下,然后她幾乎是本能地屈起膝蓋猛踹了蕭錚一腳。
蕭錚猝不及防,登時悶哼一聲滾下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