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舟無奈搖搖頭,帶著春錦離去了。
薛采儀現在已經能起來行走了,只是還有點跛,她正在屋里窗下來回走路鍛煉,遠遠地便瞧見春錦扶著云舟過來,她連忙迎出門去。
云舟見狀,叫春錦過去攙扶她起來,免了她的禮,進屋后,親自細細探問了一番。
薛采儀道:“奴婢已經沒事了,過幾日就能回尚宮局當值了,多謝娘娘和陛下的恩德,沒卸了奴婢的值。”
太后當時是想趁機將她拉下總領尚宮的位置,但蕭錚并不贊成,將此事壓下了。
云舟道:“這是因為你的本事好,將尚宮局管理得風清氣正,動了許多人的利益,所以成為旁人的眼中釘,陛下都知道的,自然要保住你的位置。”
薛尚宮謝過皇恩,想起了蕊娘,便問起來。
云舟與春錦對視一眼,春錦說道:“此事的第二日,蕊娘就被發現,她用自己的腰帶吊死在了關押她的屋子的房梁上,慎刑司說是自盡,但據說屋里滿是掙扎痕跡。”
薛尚宮其實已經猜到蕊娘十有八九是活不成的了,她胡言亂語攀扯起太后來,是一定會被滅口的。
“蕊娘好生在慎刑司當差,以后放出了宮,也不缺正經門戶的好郎君,何必非要走歪路妄圖去做貴人,宮里的貴人是那麼好當的嗎?終究是把命給賠進去了。”薛采儀看過太多這樣的女子,頗有些唏噓。
薛尚宮的話叫云舟也有些感慨,宮中的日子自來是不好過的,受寵的擔心寵愛日薄,不受寵的擔心沒有出頭之日,做皇后還有太后壓制,每日如履薄冰,做妃子,低位的妃嬪就更是要小心翼翼過日子,現在的自己不就是這樣?沒有實力,她這纖細的胳膊擰不過太后的大腿。
云舟遣退了春錦,她此番過來,是母親不在跟前,她需要找人商議一件事情,聽聽別人的主意,薛尚宮是唯一信得過又能給出意見的人。
約過了有一刻鐘,云舟起身告辭,與春錦回了鳳梧宮。
晚上,蕭錚來云舟這里用晚膳,膳后蕭錚洗了手,和云舟說話,提起童憲來。
云舟接話時語氣有些黯然:“我母親是不會與童將軍成婚的了。”
蕭錚點點頭:“這事是怪我做了絆腳石。”
云舟一時沒反應過來,呆呆地望著蕭錚。
蕭錚一笑,說道:“童憲那人有些死心眼,我就算去強行賜婚,他就是寧可接旨前自裁死了,也不敢做我的便宜岳丈。”
云舟恍然大悟。
按理說,蕭錚若有泰山大人,那就是自己的父親魏帝,但他是不肯認的,云舟也不會強求。
但童憲若與母親成了婚,名義上就成了自己的父親,那就成了蕭錚的岳丈。
不能成婚,也有這方面的原因。
這件事從母親家族那頭看,原因是有些遺憾的。
但從童憲這頭看,是有些好笑了。
云舟忍不住掩嘴輕笑。
其實歸根結底,還是為著她,母親是不肯給她添一點麻煩的。
好在,南茲地處邊陲,到底民風比中原外放些,嫁過一次的女子,也沒人特別拘著那些禮法了,不成婚就不成吧,做了家主誰又敢多說什麼呢?
云舟想了想問道:“大胤若封童將軍做新王,陛下何時擬旨?”
蕭錚答:“就這幾日,議定便下旨。”
議南茲之事時,幾位將軍大臣在承天殿里圍著地圖論析南茲內部的各派勢力,以及周圍大胤的排兵布陣。
崔元弼在場,他胸有成竹地點點頭,向蕭錚道:“陛下,按童將軍的戰略,拿下王城指日可待,陛下已經可以下旨,將南茲交與童憲之手了。”
他話音剛落,蕭錚還沒來得及回答,云舟的聲音忽然響起,她說了一句:
“陛下把南茲給童憲,不如給我,臣妾斗膽,替南茲趙氏向陛下討要南茲王之位。”
玉階下的眾臣們都驚呆了。
他們習慣了皇后在簾后那淡雅而沉默的影子。
前提是沉默。
可是今日皇后不僅開口,而且說的不是閑話,是對政事插言,而且是如此驚人之語。
這也完全在蕭錚意料之外,他不由得用疑惑的眼神看向云舟。
云舟沒有看她,她直接掀簾走了出去,走到那地圖前頭,細看了看,回身對蕭錚道:
“陛下,大胤的軍隊也不必在那周邊傻圍著,臣妾知道他們更好的去處。”
她的語氣令眾位大臣十分不適,尤其幾位武將,聽見她對胤軍布防一個傻字的評價,越發不樂意,忍不住有人粗聲粗氣道:“陛下,臣等不愿冒犯皇后娘娘,但娘娘還是不要對前朝戰事隨意出言干涉的好!”
云舟重新回到簾內,她面對蕭錚,迎接他疑惑的目光。
她并不與眾臣言語糾纏,因為事情的重點不在他們。
她只是微微俯身,低聲對蕭錚說。
“你跟我來。”?0?1?0?0?0?3?3?1
說完,拖著華麗的裙據,自顧自走開了。
“這……這成何體統,陛下!”那將軍簡直氣不過。
蕭錚望一望云舟的背影,心中有些奇怪的興奮,他做了個下壓的手勢止住底下眾人異議,然后道:“眾卿稍等,朕去去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