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可亡,便由他們自己滅亡吧。
能力最強的飛頭蠻,可長生不老做神仙......這消息是如何散播的呢?無從得知,但落頭氏奉以為真,并且引發了最慘烈的自相殘殺。
最后一只危害人間的飛頭蠻,名喚喬箬。
天不可滅,總要有一人要為她而生,滅她而來。
那個被選中的人,是孟彘子。
彘子大徹大悟,并非因天道,而是因為眼前的娑婆穢土被道人移開,看到了五年前的杏花村。
蝗蟲鋪天蓋地,從東而來,是因為杏樹下站著個粉雕玉琢的女孩,女孩手里拿著短笛,唇角揚起,吹了首調子怪異的曲子。
是阿喬。
蝗蟲成災,瘟疫漫延,他看到那年的自己失了心智,拿著刀,推開家門,目光狠戾,沖上去將爹娘全部殺死。
哦,還有姐姐,三個疼愛他的姐姐,全都死于他的刀下。
「彘子!你做什麼!」
娘親含著眼淚,哆嗦著嘴唇,看著發了瘋的他,臉色蒼白。
把他們全部殺死,彘子面無表情,在衣袖上擦了擦刀上的血,麻木地轉身,走出家門。
杏樹下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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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的女孩,笑著看他,手一揮,從他眼中撥開一片黑霧。
然后仰頭嘆息一聲:「杏花村,本就是人吃人的地方啊。」
一葉障目。
東海之外,有章尾道山,點化彘子的老頭正是山上的老道,彘子后來拜了他為師,改名孟青,最后去了滄南山。
滄南山的張越真人與他師出同門,于是便收留了這個窮師弟。
孟青在那里認識了阿蒙。
阿蒙是一個小道姑,束著圓圓發髻,圓圓的臉。
她時常一身白衣,手執長劍,在云霧繚繞的青山境地練習劍法。
三月桃林,落英繽紛,花瓣落在她的頭上,可她渾然不知。
她是張越真人門下女弟子,是個孤兒,從小被送上山,與眾師兄弟一同在張越真人門下受教。
孟青剛上山時,滄南弟子都怕他,因為大家打聽了下,這個不守規矩、放浪形骸的年輕師叔,竟然是前些年杏花村里的食人魔孟彘子。
沒人敢靠近他,孟青覺得有些無趣,直到他發現了阿蒙的存在。
每年的正月十五,這個平日笑起來甜甜的小道姑都有些悶悶不樂。
她會在桃林舞劍,滿頭大汗,然后爬上林子里最高的那棵樹,向著上山的方向,發著呆,久久地望。
她在等人,那個人叫袁曜,是大將軍袁晉珩之子。
袁曜是個少年武將,年幼時身染惡疾,曾被父親送到滄南山養病。
年少的阿蒙遇到了年少的袁曜,芳心萌動,互贈信物,彼此約定將來要在一起。
后來,袁曜病愈下山,鮮衣怒馬,征戰沙場。
過了很多年,他給阿蒙寫了一封信,信上說,北關大戰告捷,不久他便可回京,逢正月十五日,來滄南山找她。
袁曜說:「阿蒙,我已向父親說明,我要娶你,屆時他會親自登門拜訪張越真人。」
那個少年英雄沒有辜負她,阿蒙滿心歡喜,在林子里跑啊跳啊。
到了正月十五,她仔細梳洗,還描了眉,特意跑到桃花林等他。
從早晨等到傍晚,從白天等到黑夜,從這一年的正月十五,等到下一年的正月十五,如今算起來,就快第三個年頭了。
阿蒙說:「我要下山找他。」
孟青不屑:「指不定人家已經妻妾成群,兒女成雙了。
」
「那我也要一個說法!」
「你下過山嗎?山下餓殍遍地,瘟疫橫行,就你這身皮肉,還不夠人家塞牙縫的。」
「師叔!」
阿蒙大喊他一聲,嚇得孟青險些從樹上掉了下來。
「干嘛!」
「他們說你很厲害,比張越老頭還要厲害,不如你教我一套劍法吧,學會了,我就下山!」
「你知道我是誰嗎?你就不怕我?」
「不怕,師叔是好人,而且你看我這麼可愛,就算你真是吃人妖魔,也肯定不忍心吃我的,對吧?」
阿蒙沖他眨巴眨巴眼睛,咧著嘴笑,虎牙尖尖,倒真的有些可愛。
從那以后,孟青在桃林教她劍法。
有時手把手地教,有時互相對打,打累了,就躺在地上歇息。
阿蒙累得鼻尖冒汗,她跟孟青說得最多的便是袁曜。
袁曜是如何如何的好,如何如何的聰穎過人,對她又是如何如何的傾心以待。
「有一次我們一起偷偷去山廟摘果子,遇到一伙很壞很壞的山民,那時我們年齡都還小,山民把我們拖進廟里,阿曜一直護著我,在他們要欺負我的時候他奮力撞翻了案臺上的燭火,燒了整座山廟......后來我們逃了出來,才發現阿曜也被燒傷了,臉上還留了好大的疤。」
阿蒙眼里有霧氣:「我當時哭得可傷心了,心里暗暗地想,將來他要是找不到媳婦兒,我一定嫁給他。」
「可他還不是失約了。」
彼時,孟青懶洋洋地躺在樹杈上,潑她冷水。
但阿蒙從地上爬了起來,氣急敗壞地用劍指他:「他才不是那種人!他肯定又去戰場廝殺了,國家興亡,兒女情長只能先緩一緩呀。」
「自欺欺人。
」
孟青從鼻子里冷哼一聲。
「師叔,你下來,我要跟你比劍!」
本來短短幾個月便可練成的劍法,也不知為何,就這樣慢慢教了一年,在這一年里,孟青與阿蒙形影不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