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幾天,顧思音拍拍屁股跟陸澈在一塊兒了,兩人卻至今還在冷戰。
我反反復復在對話框里輸入「冤種」兩字,到底沒能發出去。
說人家是冤種,我自己也沒好到哪兒去。
聽小禾說,情人節那天晚上,陸澈跟顧思音官宣了。
二人在 KTV 對唱情歌,眼神拉絲得那叫一個甜蜜。
我腦補了下那幅畫面,渾身起雞皮疙瘩。
她還說,那晚共友群里的很多人都在,顧思音捏著嗓子說不怪我,她的澈哥太優秀,旁人覬覦是常有的事,她早就習慣了。
我對著屏幕呵呵一笑。
小禾以為我生氣了,趕緊撤回消息,問我在想什麼。
我說我有點后悔。
「后悔跟陸澈分開了嗎?」
不是,后悔那天打得輕了,讓他們晚上還能出門蹦噠。
小禾發來一個點贊的表情包。
對話結束前,她提醒我小心宋織夢:
「如果她邀請你參加生日宴會,你可千萬別答應。趙公子回來了,他們無非是想讓你當眾出丑,好給顧思音出氣。」
小禾綿軟的聲音里透著擔憂。
我趴在沙發上晃蕩雙腿,慢悠悠地給她回了個憨笑。
真要等到那天,到底誰出丑,不好說。
16.
周末,孟逐一又拉上我去醫院看孟淮。
我其實不太想去,但對上他烏沉黑亮的眼睛,推辭的話到了嘴邊怎麼也說不出口。
我只好悻悻跟在他身后,聽孟淮絮絮叨叨了一整天。
快到晚上,孟逐一拎起保溫壺,喊我去食堂打飯。
我們邊等電梯邊商量吃點什麼,結果電梯門一開,里面竟站著兩個意想不到的人。
顧思音單手整理著臟兮兮的裙子,同時吃力地攙扶住鼻青臉腫的陸澈,齜牙咧嘴的兩人見了我,雙雙臉色一變。
我對著他們雞窩般發型和陸澈白襯衫上的腳印,沒忍住,笑出了聲。
顧思音眼淚「唰」地就下來了。
她咬著唇控訴:「安漫,你太過分了!你就算再怎麼恨澈哥,也不能找人打他啊!
「你這是犯法的!」
我收起笑,邁步到她跟前鉗住她下巴,左看右看。
顧思音像是想起了什麼,猛地白了臉:「你,你看什麼……」
旁邊的陸澈同樣緊張,啞著嗓子問我想干什麼。
我一個眼神都不屑給他,對顧思音冷聲道:「你是不是早上沒洗臉,我看上面寫滿了『自信』。」
我松開手,面露嫌棄:「你倆一個可回收垃圾,一個收破爛的,也配讓我惦記?」
陸澈臉色變了又變,他拉住我的手臂:「真的不是你?」
我觸電般飛快地甩開他,退出轎廂:
「我安漫敢作敢當,下次再敢湊上來亂叫,別怪我打狗不看主人。」
孟逐一掩唇低笑,陸澈這才注意到他。
他咬咬牙還想說點什麼,顧思音「誒呀」抱住他胳膊,直喊頭疼。
他下意識攬住顧思音,眼睜睜看電梯門關上。
我掏出紙巾擦手,忍不住感嘆:「也不知道是哪個好心人。」
孟逐一重新按亮下行鍵,沒接話。
我腦海里忽有靈光閃現:「是你?」
他終于偏過臉,漫不經心地點了一下頭:
「他自己負責的開發項目有問題,出了事有公司保他,反觀別人就沒那麼幸運了。
我也不過是順水推舟,指點他前同事一二罷了。
「都是人精,挑的巷子里連個監控都沒有。」
我拍手叫絕:「還是你們生意人手段高!」
不聲不響,借刀殺人。
他泰然自若,抬腳邁進電梯:「過獎。」
17.
回家路上,我百無聊賴,索性目不轉睛打量開車的孟逐一。
說實話,他的外形條件不比陸澈差。
眉弓隆起,眼窩深邃,側臉線條挺拔而凌厲,與六年前在醫院初見時好像沒什麼兩樣。
硬要說的話,大概是比以前多了份沉靜自恃吧。
孟逐一拐彎時注意到我的視線,慢條斯理地開口:「有話要說?」
我搖搖頭,一陣恍惚。
六年前,我媽躺在重癥監護室,我無頭蒼蠅般在偌大的醫院里亂轉。
是孟逐一手把手教我辦理手續,告訴我怎麼取藥和交費。
也是他跑前跑后,親自操持我媽的后事,從火化到下葬整個流程花足了功夫和錢,讓她走得風風光光。
光是這兩份恩情,我終身難忘。
是以,回到孟家后,我從未給過孟淮好臉色,卻能對他白月光的兒子,使我爸媽離婚的導火索孟淮一和顏悅色。
兒時,我曾數次咒罵這個使孟家支離破碎的人,我媽則別過頭,說他被抱回來時只有兩歲大。
她說,錯的從來都不是那個孩子。
我不明白。
直到孟逐一在我最需要的時刻出現,有天晚上我迷迷糊糊從夢中醒來,看到他守在我媽病床前,不停揉眼睛。
我就知道,我這輩子,都無法去恨他了。
下車時,我鄭重地跟孟逐一道謝,說我很開心。
他坐在車里沒有動,半張臉在黑暗的掩映之下,依舊能分辨出幾分清雋意味。
「知道了,快回去吧。」
我彎起唇沖他擺擺手,歡快地上了樓。
當客廳里的燈亮起,我才聽到樓下汽車發動引擎的聲音。
18.
我在家躺了兩天,發現擺爛到底不適合我。
于是我決定恢復打工人的身份,先找份好摸魚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