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
回去的路上,我跟他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
「所以后來,你……登上了你想要登上的那個舞臺了。」
我有些感慨。
那時在醫院隨手救下的一位少年,誰能想到他今后會在音樂領域有如此高的地位呢?
「嗯,后來,遇到了一位對我很好的先生。」
「但路……走的還挺艱難的吧。」
「剛去國外的時候,被當成狗一樣讓人追著攆。」
少年在我身旁,手插在口袋里,說這些話時,他甚至還是笑著的。
把我送到樓下,他回身,俯身看我。
「但一切都過去了,不是嗎?」
「姐姐,我果然很幸運。」
「我本來以為,我再也等不到你了……」
……
路暮川走時,遞給了我一張演唱會的邀請函。
銀色燙邊,很精致,這好像是路暮川演奏會門票的專門設計。
一張網上炒到萬把塊的那種。
他這幾天有演奏會的安排嗎。
我不是很了解。
左右看了看門票,我還是收下了。
23
結果我有點懷疑這小子在耍我玩。
臨到會場沒人不說,一般演奏會不是在音樂廳嗎?
司機送達的地方是海邊別墅,是為什麼?
「因為這是專門為姐姐舉辦的演奏會呀。」
略帶笑意的嗓音在我耳旁響起。
我回身看過去,
其實,我今天已經有意打扮了。
可見到身旁人時,我還是要感慨一下,女媧捏人時的偏心。
他穿著演奏用的正裝,朝我行了個禮,來牽我的手。
于是山月被掩蓋,海風被掠奪。
無邊夜幕落進他的眼睛里,我從此再也沒見過那麼亮的繁星。
……
少年牽著我的手往別墅里走,這棟別墅并沒有被怎麼裝修過。
只是簡單地鋪了地板。
直到我看見大廳正中央那架鋼琴。
才反應過來,這棟別墅存在的意義,就是放這架鋼琴。
他把我拉到鋼琴邊。
「所以呢?路大鋼琴家,你今天演奏的曲目是?」
可是他搖了搖頭。
「不是我演奏。」
「是姐姐你,你彈。」
我愣在那。
水晶吊燈的光折射在他的瞳孔里,我退了半步。
「你知道,我彈不了……」
結果被他摟住了腰。
「別后退,姐姐。」
「音樂從來都是為人服務的。」
「一首曲子彈的好不好,在于你自己彈的開不開心。」
「彈錯了又怎樣,不連續又怎樣。」
「只要你彈,我都愿意聽。」
「……」
那到底是過了多久多久。
我又坐到了鋼琴前。
我的手放在琴鍵上,而后慢慢敲下一個音,摁下去的那個瞬間,我整個人都顫了下。
我果然很喜歡,很喜歡鋼琴。
「可是我彈不好。」
「我這麼喜歡鋼琴,我卻彈不好。」
「我好害怕,好害怕,我本來就沒天賦,手現在又不能好好控制,我不知道我彈出來的是什麼……」
我的手在抖,我止不住地想哭,
我又想到了段榆景曾經跟我說的話。
「南尋,你沒這個天賦,你知道嗎?」
可這次。
有人牽住了我的手腕。
修長的直接附在我的指節上,我被路暮川摟在懷里。
他牽著我的手,慢慢按下一個個音鍵。
確實不好聽,斷斷續續的,可是音符就這樣漏出來,一個接一個。
人這輩子,總有些堅持熱愛,卻沒什麼天賦的東西吧。
鋼琴于我來說,就是這個東西。
漸漸地,我左手加入和弦,然后跟著他一起彈。
最簡單的練習曲,卻讓我回憶起一個又一個練琴的夜晚。
不知何時,他的手就松開了。
那是手廢了后我第一次彈鋼琴,這首曲子彈得稀碎,專業聽眾聽了會捂耳朵的程度。
可是沒有聽眾讓我停。
沒有老師指責我彈得難聽。
我彈完了,朝身后的人報赧地笑了下。
「抱歉,我果然還是……」
鐺的一聲,是他手指觸到琴鍵的聲響。
路暮川將我環在了他和鋼琴之間。
瞇了瞇眼,朝我輕笑:
「姐姐,你好漂亮。」
「……」
然后他低頭吻了我。
他摟著我的腰,我呼吸不過來。
他為了讓我舒服點,調整姿勢時,手指又摁到幾個鍵。
漏出一串音符,就像是,被鋼琴發現了我倆在干什麼般。
我費了好大力才推開他。
「姐姐,我惹你生氣了嗎?」
「……」
接觸到他小心翼翼的目光,我想說的話又全一股腦吞了回去。
而后,他低頭,將我剛剛弄亂的發絲勾起。
「是我不好,姐姐,我太心急了。」Ўź
「其實,今天來,我是想問姐姐。」
「你可以為我作曲嗎?」
巧妙地轉移掉話題,巧妙地跟我進行身體接觸。
我以前怎麼就沒發覺,這人其實是屬狐貍的呢?
「咳,我。」
我的視線有點游移,卻被他堵住了所有的退路。
「姐姐,他們都說你沒天賦。」
「那麼就由我來證明,你有天賦好了。」
「我愿意當你的手,為你彈完你不曾彈完的曲子。」
水晶吊燈像撒了漫天的星落,在他的眼眸里。
他蹲在我身前,牽起我的手腕,
吻在我吻心。
「你愿意——」
「為我寫曲,陪我走下去嗎?」
番外
曾經的我以為。
我的妹妹,是我這輩子最大的敵人。
結果是我太年輕,太年輕了。
重新拾起鋼琴是痛苦的,就算我有比較扎實的基礎,家里還有個賊會彈琴的老公。
但事實上,作曲這條路比我想象中要難。
遇到的挫折,也不比演奏鋼琴時少。
我把廢掉的五線譜扔進紙簍里時,老公會心疼地把它撿起來展開。
「不是蠻好的嘛,扔掉干什麼?」
跟他生活久了,我就知道了。
路暮川的嘴,騙人的鬼。
我就算是寫依托答辯,他也能夸出花來。
和他待在一起會懈怠的,他簡直就是只惡魔。
此時惡魔摟住了我的腰,然后慢慢吻了吻我的脖頸。
「姐姐,你這幾年編寫的曲子,不是已經碾壓你妹妹了?」
「還那麼努力干什麼?」
「跟我做點更有趣的事情。」
「嗯?好不好?」
我一邊從他懷里掙扎出來,一邊去拿桌子上的譜子。
是的,我妹演奏天分高,作曲天分卻一般。
而且前幾年還被爆出抄襲之類的事情,這段日子官司頻生。
贏了她,我并不覺得有什麼可沾沾自喜的。
而我這幾天苦苦作曲,一直想要超越的人是……
是……
這個現在壓在我身上的人。
「路暮川,你譜子已經寫好了,所以來騷擾我是吧?」
「我告訴你,這次,我一定要超過你,拿獎。」
「每次都被你壓一頭實在是太不爽了……你把手先給我拿出來!」
男人一只手控制我,一只手找到遙控把窗簾關上了。
然后笑著亂揉一通我的腦袋。
「好,好,老婆你這次一定會贏我的。」
「不過。」
男人蹭在我頸窩邊,笑聲啞了點。
抬頭,認認真真地看我。
「我在意的可一直都不是獎。」
「我在意的……」
「是跟我競爭獎項的人啊。」
-完-
白框涼太子